第117章

  “呼!!”
  我保持着坐起在床上的姿势,刀却出鞘如雷霆般刺向他的眉心。他的动作飞快变化, 短促地笑了一声:“这个,现在已经对我不管用了。”
  “铛——!!”
  十年里我一定和他打过无数场架, 他的浮萍拐及时抽出“锵——”地架住了我的刀, 倚着我最初借力打力的打法,他将刀刃挑回向我。
  “……,”我反手握住刀柄,刀刃颤抖着发出嗡鸣,我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果然刚才的温情只是我的错觉,他握住了浮萍拐,毫无保留地向我攻来。
  一片滞空的风被割裂,浮萍拐的钢面反射着灯光,折射出我的一点影子。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虚幻,我的影子如同水迹一般洇没在背景的空气中,架构而起的幻境开始运转。
  我从床上坐起来,偏首时似乎被他注意到了什么,原本直向前的浮萍拐骤地变换了方向,毫无停滞、行云流水地挥向我的实体方位。
  明明幻境没有破碎,他的动作却不受到丁点迷惑,比起十年前的他,此刻的云雀恭弥全然地相信着他的身体直觉——偏偏,他的直觉绝对正确。
  我不得不中途转换了几个方位,但都被他发现了。一昧的躲避无法结束战斗,太过狠厉的攻击有可能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我稍有犹豫,但他仿佛明了我的顾虑,步步紧逼,最终,他的瞳孔中倒悬着十余把刀尖,正对他的要害。
  幻术之巅所求即为真。这些刀都是“真实”,无法被他的身体直觉略过,倘若他有所忌惮便应当后退,但没有——
  “增殖——”
  青年一头扎进了刀群之中,身上猝而出现了大片增殖的刺猬,为他抵挡下了锋利的攻击。饶是如此,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也被割破,眼下出现几道殷红的血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继续向前,而后一把抓住了我。
  “嗒、”
  当他抓住了我,这幻境的中心时,以我为点构建的虚幻在刹那之间破碎,发出支离破碎的响声,如同一面镜子被摔碎,云雀恭弥脸上带着血,探出手抓住了镜中的我。
  “……”呼吸的声音很近。每个人的呼吸都不同、而这一道属于云雀恭弥。
  他又按了一下我的脸,手上的血在我的眼下留了痕迹,他说:“确实没有死。”
  “下次不要再造谣了。”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久久地停留,仿佛一只鸟跨越重洋而来,停在枝头,抖落身上的残雪,就只为了这样看我一眼。
  我打开他的手,轻盈的血气便离我远去,他收回浮萍拐,没有了再打一场的兴致:“要睡了么?”
  其实我觉得他更该睡一觉。从他风尘仆仆的衣衫来看,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睡眠,加上他身上被割开的伤口,那样狼狈,他该找个地方好好休息才是。
  但他却没有离开,而就站在那儿看着我。奇异的是,他的目光不带侵略性而融入了夜色之中,哪怕是我这样睡眠很浅、警惕十分的家伙,也在这样的目光中垂垂欲睡。
  时间是凌晨两点,我确实困了;当杀手的时候我可以通宵三天三夜,可我已经很久没有当一名合格的杀手,我似乎放松了警惕,像正常人一般拥有了昼起夜眠的作息。
  杀手放松警惕即是死亡的第一乐章。然而我感到信任:十年后的云雀恭弥值得我信任。意识到这一点后,我没有再管他,而是闭上了眼睛。
  呼吸声在月光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又朦胧地放大,直到近在眼前。
  又片刻后,那道呼吸远去了。
  那只鸟儿似乎只是为了这一刻,完成任务之后,它振一振翅膀,回到了枝头,凝望着树下的人。
  我彻底陷入了沉眠。
  ·
  玛蒙曾经说过,他在我的梦中立下了锚点,当我想起他的时候,神秘主义者将出现在我的梦中,以幻境与现实之间的通道。
  我几乎没有想起他的时候。我常年有很多东西要思考,“沢田纲吉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数学题都能做错”“狱寺隼人如何随身携带大量炸药”“山本武的竹剑化为真剑是否科学”,诸如此类的问题占据了我的脑海,我给玛蒙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比如说我发现家里的垃圾没有扔的时候。
  只在他入梦的时候,我才会后知后觉:我似乎对他有过想念。
  当一片雾气出现在明亮到刺眼的灯光中时,我的视野开始发暗,仪器滴滴的声音变得急促,而后是一段慌乱的脚步声,我头痛欲裂地闭上眼。
  再睁开眼时,玛蒙已经出现在了我的梦中,他的身影有些虚幻,仿佛没有实体。斗篷笼住了他的身体,只露出一点下巴:“你的梦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所以这是我的梦。
  我说:“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呢?”
  他狡诈地说:“因为你对我产生了想念的情绪。就是这样。”
  “但你已经死了吧,”我说。
  在密鲁菲欧发射七三射线之后,本身就受到诅咒的彩虹之子更加受到限制。射线加速了他们的死亡,十年后的reborn不久前在外派事务中失踪,除了拉尔·米尔奇之外的其他彩虹之子全然失去了音讯,在没有大势力构建庇护所的前提下,他们死亡的几率约为百分百。
  虽说大家的关注点大多集中在我和沢田纲吉的“死亡”上,但在这段与密鲁菲欧的战争中死去的人不计其数。玛蒙可能死了——我认识的其他人也可能死了——诸如这样的死讯,我从来不主动去问,某种意义上我在扮演鸵鸟,不得到某种讯息,我就会认定它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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