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是,我是多余了。”傅意怜起身,只觉得酒气直往上冲,袖中藏着的金簪抵住手腕脉搏。
“你敢!”荣山南迅猛按住她的动作,拳中施了好大的力道,金簪硌得人骨头疼。
“嗯呃……”身后传来男人呼痛之声,傅意怜转身,只见阿南有力手指死死扣在大肚之上,长腿微微蜷起,护着腹中胎儿,面色苍白,难掩痛苦。
傅意怜登时酒醒了,恍觉自己方才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就着床沿单膝跪地,两手环上男人大肚,带着哭腔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酒喝多了,发酒疯,你千万别生气。”
荣山南将那金簪掷出去好远,翻身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别走。”
“你!”傅意怜反应过来,用力在他怀里挣扎,男人却怎么都不肯放,“你装疼诓我。”
荣山南挺腰把肚子往她手心里撞:“没,真疼的厉害。”
傅意怜左右摸摸,没有哪里动或者发硬。
荣山南向下看着肚子,声音里倒有些委屈:“阿娘生气了,你哄哄她。”
仍旧是一片安静。
荣山南不由叹了口气,昨晚闹腾了一夜,如今傅意怜来了,肚子里那位倒一点都不配合。
荣山南借力将她扶起,按在胸口规规矩矩趴好,“不许跪我。”
傅意怜泪流似霰,眼角通红。
“听到没有?”
傅意怜嘟囔道:“啊,好好好。”
“唉……”荣山南像抚弄猫儿那般摸摸她的发心。
*
思康这几日代替兄长处理了不少凌日峰的事。他前几年痴痴傻傻,如今自是不能服众。可老三、老四持刀配剑往他两旁一站,也就没人敢说什么了。
思康今日下山向荣山南汇报,见他脸色不佳,又听说了长老们要劝他接受二女共侍一夫这件事,知道还是为着二嫂,俩人闹了别扭。
“阿兄,你这次怎么不让着些二嫂,还跟她真生气啊?”
荣山南扶着肚子,拧眉道:“我当然真生气了。我本以为彼此之间总该有些默契,她却听了别人三言两语,就觉得我是那三心二意的人。她就算不为了我,就是为着我腹中的孩子,也不能就那样判我的罪。”
“那要生气到什么时候?我看,嫂嫂可不像那会主动服软的人。”
其实荣山南也不知道,自成亲以来,哪里不是处处让着她,哄着她,莫说是生气,就是连一句重话都没跟她说过。可旁人挑拨了几句,他就三天没看见傅意怜了。腹中疼痛又起,荣山南闭目调息好一会儿方才缓解,声音沙哑:“如今她的态度,倒好像我真的做错了什么一样。”
思康何尝不在心里为哥哥喊冤,但他也能明白嫂嫂必然是觉得受到了极大的压力,才生出了却步之意。
思康沉思一会儿,笑道:“其实嫂嫂不过是吃醋嘛,你想,她从前闹着要学骑马,学武,不都是因为你和元莺姐在一块儿,她什么都插不进去嘛。”
荣山南摇头:“她这般看轻我,也看轻元莺。难道元莺就是能接受这种安排的人?”
思康往外看看,没有人,才压低声音说道:“哥,虽说咱们与余鸿鉴的决战在即,那姓余的已是强弩之末,可不能不说,他的存在,一直都是个威胁啊。嫂嫂是否真的对那人忘情,阿兄你不怕被人钻了空子?”
荣山南没由来一阵发慌,竟比那日推宫时的心慌更让人没底。
思康见荣山南疲惫地闭上双眼,手指在腹底缓缓按揉,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去寻傅意怜。
帐子里只有叔嫂二人,故而门帘是敞开的,一来为了避嫌,二来门口有人走动能立马察觉,防止有人偷听。
傅意怜一叠声地对思康诉说,仿佛前世误将他认作阿南,有许多说不完的话:“思康,这些话我不对你说,也不知该对谁说。重生这一回,只要阿南好好的,哪怕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可是我从没有想过,如果阿南不需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毕竟,前世他临终时说过,不再相见。
如果这一天来了,是不是顺他的意,不再相见,对他就是好的。
“嫂嫂,我小侄子还没出世呢。”
“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只是,只是……等孩子出生以后……”
他们没了这份必要的牵绊,阿南还会不会待她如初?
以往,荣山南也不是没生过她的气。在她将他误认作余鸿鉴而春宵一夜之后,她不分青红皂白将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荣山南第一次朝她冷了脸,然后搬去了思康那屋。
那段时日,她颇有些惴惴不安,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但后来荣山南待她衣食用度如旧,连每日的宵夜都变着法儿给她做,她倒是又心安理得起来。
一向好性儿的男人一旦动怒,就是从零到百的威压。傅意怜,到底是有些怕的。
思康一直注视着帘外的动静,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愫,却蒙着一层坚定的底色:“嫂嫂,若你负了阿兄,我定不会饶过你。”
傅意怜扯了扯嘴角:“我自然是知道的,我也不会绕过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