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李迟如实答道:“我睡不着,之前你走的那段时间就经常失眠,来侯府打地铺倒是能一夜好觉。”
  姚远皱眉,他抵京后就一直不得空闲,所以影卫也还没来得及将这事汇报给他,他问:“失眠?为何?”
  李迟沉默须臾,才说:“太医看过了,说是忧思过重,但我觉得是因为相思成疾才会辗转反侧,所以......”
  “陛下,”姚远打断他,正色看着李迟,“陛下之前遣散后宫之举就有很多人反对,臣以为是陛下年纪尚小,所以做主压了下来......但如今看来,陛下最好还是考虑一下纳妃之事吧,等臣收拾完沧州叛军,南平国可稳定几年,届时......”
  “姚卿,够了,别再说了。”李迟知道姚远接下来还有什么话要说,垂下眸子,掩盖了眼底神色,然后勉强牵出一个微笑,但仅维持了一瞬就失败了,“此事不必再提,我自有决断,先解决眼下的内忧外患吧......咱们不吵,好么?”
  李迟说完就又把下半张脸埋进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被子上洇开了一小片泪痕。
  姚远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直到小厮闭着眼睛将烘干的衣物送回来,然后又手脚并用地溜走,姚远才起身,开口道:“陛下穿上吧,我去门口守着。”
  说完姚远便走到门口,回身将门带上。李迟看着他应在门窗纸上的身影,没有多言,轻轻吸了吸鼻子,然后悉悉索索地给自己换上衣服。
  姚远的耳力极佳,除非别人刻意敛去声息,否则这点动静根本逃不出他的耳朵,他背过身抱着双臂,守在门口,垂着凉薄的眼皮,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迟走出房门时,抬眼见院中桃树花已落,剩得绿叶满枝,他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冲姚远浅浅笑了一下,说:“姚卿,叨扰了,再会。”
  走时微风起,不见花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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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些还有一章~
  第23章 崩塌
  自那天过后,姚远便过上了每天脚不沾地的日子,京城驻防是他,统领百官还是他,想来那些攻讦他的人也真该庆幸他是如此顽强且全能,不然大家早就一起玩完儿了,还打什么嘴皮子仗呢?
  五月中旬,杳无音讯良久的沧州叛军集结京城脚下,他们分散化作平民和货商,分批抵京,再然后聚集,像一条狡猾的毒蛇,露出獠牙对准了南平国的咽喉。
  驻京玄冥军与他们周旋了整整半个月,最终因为兵器折损耗竭,不得不退守城内。
  城门楼上,姚远位于正中,欧云和张信二人分别领着玄冥军和禁军位于两侧,一步一人,紧紧盯着前方乌压压的叛军方阵。
  沧州军大概是姚远遇到过的最不像敌人的敌人,他们长着汉人的面孔,不像蛮夷那样棱角分明,嘴里说着最地道的汉话,甚至连行军布阵都与南平国诸将如出一辙。将刀兵对向他们,甚至会产生在和同袍自相残杀的错觉。
  姚远拿起千里眼,找到敌军方阵中位于正中央的车辇,周遭是手持厚重盾牌的一圈卫兵,说明这车辇上乘着的不是主帅也是军师了,但由于距离太远,又被顶棚遮挡,看不清究竟是何方神圣。
  姚远对身后亲兵吩咐道:“取我擎苍弓来。”
  亲兵走后,张信抹去脸上的黑灰,上前道:“大帅!叛军太猖狂,且让我出城一战,定要铩铩他们的威风!”
  姚远说:“兵分两路,从侧门出,左右夹击,切忌恋战。”
  张信抱拳应道:“是!末将定不负使命!”
  张信带兵出城后,亲兵也拿来了姚远的擎苍弓,这把沉重的铁弓须得两人一同搬运才行,然而握在姚远手中却轻如无物。
  这把擎苍弓是老侯爷姚天留给他的,传到他手中后,他又让军匠换上了上好的龙筋弦,使得其拉力可达三百斤,军中再无人能拉开此弓。而与之相配的穿云箭更是特质的加长加重的铁箭,能达到接近床子弩的攻击力。
  姚远垂眸拨弄了一下弓弦,擎苍弓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野兽的低吼。他再抬眼时,张信已经如他所安排的,从两侧夹击敌军,将敌军的注意力分散开来。
  他借着城墙的遮掩藏住身形,左手挽弓,右手搭箭,肩背肌肉绷出凌厉的线条,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声中,将擎苍弓拉成满月之形。
  咻!——
  三支穿云箭同时射出,发出破空之声,迅猛如闪电,冷艳如流星,气贯长虹!!!
  扑哧!——
  穿云箭分别命中位于敌阵中央车辇上的指挥官,连同离他最近的两名卫兵的咽喉!力道之沉,竟然直接贯穿头骨,箭矢从后脑贯出,又带着人头向后飞去,牢牢钉在地上,额前的箭羽方在一片红白浆液迸溅中停止震颤。
  不过瞬息之间,敌军方阵大乱,竟如同失去蚁后的蚁群,原本整肃的阵列出现无数裂隙和破绽,在张信带领的玄冥军切瓜砍菜一般杀了进去,战局瞬间扭转!
  沧州军仿若失去了大脑,勉强且战且退,他们本想带回指挥官的尸首,但奈何那穿云箭箭矢将人死死钉在地上,根本挪动不了半分,总不能将人身体带回去、头颅留在这儿,只能无奈愤恨地离去。
  等到清扫战场的时候,姚远亲自上前查看,走到近前才发现,这位神秘的沧州军指挥官,竟然是前任金岩城州府孔落。
  辨清此人身份后,姚远将箭抽出,着人将尸首带回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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