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要不是这身校服套在身上,真不像是个高中生。
  周迟还在心里琢磨,心想桓昱多读了个五年级,按理说今年应该成年了。
  等红绿灯的工夫,周迟终于忍不住开口,“桓昱,你满十八岁了吗?”
  “啊?”桓昱刚在脑海里过下午那两道物理题,听他这么突兀一问,愣怔片刻,认真回答:“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
  “下个月。”
  “那到时候记得提醒我。”
  “怎么了?”
  “象征性地给你过一下。”周迟说,“毕竟人生只有一个十八岁。”
  不知道哪个字戳到桓昱笑点,他低低笑出声:“每一岁不都是只有一次吗?”
  “怎么?”周迟斜睨他,语气危险,“埋怨我没给你过生日?”
  “没有。”桓昱不在意地笑笑。
  生日的话题,谈及快,截止也快。客厅黑漆漆一片,桓昱打开灯,他还有卷子要写,先去浴室洗澡。
  桓昱进去又出来,从洗衣机里抱出一堆衣服,周迟在沙发上回手机消息,抽空瞥一眼,才猛地想起,桓昱下午去学校前嘱咐他别忘记晾衣服。
  气氛微妙尴尬,周迟放下手机,主动朝阳台走过去。阳台没开灯,借着客厅的冷调光线,窗外各色灯光,杂乱却宁和。
  两个人相对站,衣服布料摩挲衣架,挂钩撞击撑衣杆,晾衣杆拧转发出生锈的嘎呀声,却始终没有人开口。
  “我...”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声音,看向对方,周迟说:“你说。”
  桓昱捻下短袖上的线头,“你要是有时间,给晾衣杆这里上一下润滑油,我上次找没找到润滑油。”
  周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行。”
  “那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下午出门有点着急,忘记晾衣服了。”
  “没事。”桓昱没放在心上,转头回客厅,语气淡淡的,“反正天气也不好,晾出来也晒不干。”
  周迟在原地站了会儿,也回了自己卧室,只是刚进去没两秒,就听见桓昱叫他的名字,他应了句,光着膀子出来。
  桓昱洗完澡不多会儿,半湿的头发带着水汽,他在家不穿睡衣,白短袖灰短裤,修长双腿外露,内外侧肌肉线条流畅有力,隐隐绷出块状脉络。
  “我房间灯坏了。”
  “灯坏了?”周迟大致看了眼他房间吊顶,“你先开台灯,我明天给你换一个。”
  “台灯上周就坏了,我还没去九叔那儿找。”桓昱拨弄额前的头发,尾调里都氤着水雾似的温润,“你不用买新的,我正好周末去九叔那儿一块找。”
  九叔是这片儿收废品的,老伴守公厕,老两口在这住了很多年,膝下没个一儿半女。
  九叔老两口最喜欢桓昱,只要收到好点的学习用具,都给桓昱留着,隔三差五还要把人叫过去,给做顿好吃的。前几年,周迟无暇顾及家里的时候,桓昱没少去九叔那淘东西。
  “找什么找?”周迟脸色不好,烦躁叉腰,深出一口气,难得心平气和,“新的耐用点,你不用管了。”
  桓昱站房间门口,极高的身高,将将顶到门框,身后一片黑,他脸色表情微妙,垂在身侧的手腕转动,用拇指压了压食指,慢慢点了点头。
  “题多吗?”
  “还行。”桓昱从房间摸黑拿出纸笔,“我在客厅写吧。”
  周迟扭身看了眼客厅空调,那空调十几年前的二手货,制冷效果不好,好几年没清洗过。
  他眉头紧拧,目光流转过桓昱脸上,纠结犹豫神态明显,顿缓的几秒沉默后,似无奈纵容妥协,他说:“客厅空调不冷,你去我房间写吧。”
  周迟的房间,桓昱经常进去,拆洗床单,或是拿个东西,不过每次待的时间都不长,还都是挑他不在家的时候。
  这房间先前是周罗住,典型的老一辈陈设装修,除床和柜子外,就一个床头柜和一张桌子,连椅子都没配。
  归整东西方面,周迟没那么讲究,桌子上摆得乱七八糟,物件叠着物件,桓昱刚坐下,靠床边的烟灰缸摇摇欲坠,周迟伸手扶住,语气挺不痛快,“小心点。”
  这不由分说的欺负,桓昱不服气,轻声反驳,“我什么都没干。”
  周迟把烟灰缸扶正,瞪他,“顶嘴是吧?”
  桓昱抿抿薄唇,没说话,他扫了眼桌面的薄薄积灰,欲言又止的表情,趁周迟出去倒水的工夫,抽了张湿巾。
  做这种事情得背着周迟,要不又该骂他穷讲究瞎干净。
  周迟接了杯温水,靠在门框喝完,问他:“多久能写完?”
  “应该快。”
  桓昱低着头,感觉门边注视的那道视线消失,客厅传来走动的声音。
  夏天燥热,从拳馆走回来,周迟身上都是汗,他习惯再冲一次,要不睡不踏实。他从淋浴头下走出来,伸手抹掉脸上的水,用浴巾随意擦了擦胸前和大腿,抬胳膊时闻到皮肤上残留的沐浴露味,带着一丝甜味的花香。
  周迟一个beta,对气味不敏感,更不会像omega一样,对某种味道产生依赖感。
  他顶多只会觉得这个味道还挺好闻。
  家里常年就两个男人,周迟没穿睡衣的习惯,他通常都是一条内裤,秋冬才会加件短袖上衣。
  周迟进房间,带动微小气流,空气里氤氲着他身上的橙花味,不着痕迹地钻进桓昱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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