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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徐冬河看着老余,过一会儿,点点头。
  第一次跟着送货,徐冬河只是在某间住宅外面站着。老余和眼镜仔过不久就拿了旅行袋出来。旅行袋里装了钱。
  老余在车上拎了一块出来,抽了一部分给徐冬河和眼镜仔。
  徐冬河晚上去私立初中门口接李致知下晚自习的时候,买了个汉堡给他。李致知和老师请了假,从教学楼飞跑出来,跛着脚跑也跑不快,一拐一拐地冲出校门,跳上徐冬河借来的电瓶车。他坐在后座咬着汉堡,腮帮子鼓鼓地念叨徐冬河:“家里的地你翻了吗?”
  徐冬河老觉得他也没进城,还在乡下。他说:“今天没上电脑课,还没看过地怎么样了。”
  李致知咬着半个汉堡,抽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看他们的家园版图。之前在“许愿伯伯”的愿望栏里他许愿要两袋水仙花种子。愿望后来被抽中,而且“许愿伯伯”给了他秘鲁产的水仙花种,可以种出如同秘鲁黄金般宝贵的水仙花。
  到来年一月花期的时候,他们的小院子会开满月光黄色的水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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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月,有一天老余应该拿到手的货品单上又少了一单。送货的散客一直没出现,而且联系不上。老余带着徐冬河和眼镜仔找上门。老余直接撬了锁。屋里如同石穴,散发着一股满园子的葡萄一同腐烂般的臭气。
  老余转头和眼镜仔说了声:“找熟悉的当差来,应该是人死了。”
  他带着徐冬河走进去,侧卧地上,一个酒精中毒死掉的女人,皮肤已经肿胀得呈一种剔透状。她穿着睡裙。睡裙上、身体附近,全部是呕吐物。他们盯着地上的人看了会儿。老余笑了声说:“你还蛮镇定的啊。”
  徐冬河后来回想,感觉自己只是忘记了要害怕。等到和李致知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什么都吃不下去。鼻腔里还都是那种不知道发酵了多久的呕吐物的气味。
  李致知问他怎么了。徐冬河抬眼,笑着摇摇头说:“就是没什么胃口。”
  那堆呕吐物边上还躺着个婴孩。120到场把孩子接走治疗后,孩子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一个多月后,由于联系不到生父,被送去了一间管理十分混乱的福利院。没有姓名,没有父母。
  他的妈妈吞了让她带的那个货,结果也只是去买了一些昂贵的酒把自己喝死了。
  后来,徐冬河和李致知去福利院看过一次那个小孩子。小孩已经一岁多快两岁,但是还不会讲话。李致知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小桥”。他抓着小桥握着拳头的小手,说:“小桥不害怕。”
  他们蹲在小桥身边,看他漫无目的地玩着玩具。天气已经渐渐凉起来。能闻到窗外飘进来一阵又冷又轻的桂花香气。徐冬河那天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会有善良但是短命的父母,活着像是死了一样的父母,也会有不管不顾杳无音讯的父母。他们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生下来的小孩,现在都在这里,待在一起,学习独自面对这个世界。
  第11章 2010,草莓b(五)
  徐冬河跟着老余和眼镜仔不久后,学会了抽烟。烟瘾不大。偶尔晚上大排档那边熟识的叔叔伯伯叫他一起抽,他就跟过去,一群人站在路口的垃圾箱边上边抽边闲谈。李致知看着他穿件黑白色校服外套,垂着眼睛默默听别人讲话,低头朝地上吐了口烟。
  徐冬河坐回“阿伟鱼汤面”,李致知把鼻子抵在他的袖子上闻了闻,嘟囔道:“不喜欢烟味,你臭掉了。”徐冬河就把外套脱了。
  虽然经常请掉晚自习,但是徐冬河该写的作业都还是会完成。他坐在“鱼汤面”门口,就着头顶那颗钨丝灯泡做英语试卷。他问李致知作业写完没有。李致知不情不愿地从书包里扯出一张皱巴巴的试卷展平,在姓名栏歪歪扭扭地写“李致知”。写完又开始点手机屏幕去了。
  徐冬河没收了他的手机,押着他一题一题看过去。李致知上初中二年级,前面一整年不知道在干嘛,什么都没学过。他做着做着,歪到徐冬河身上打瞌睡。
  夜宵摊一条街市声嬲嚷。徐冬河低头看着李致知把脸贴在他的手臂上睡着了。
  老余有次说他们两个跟“买一送一”似的,一个一米八的正装边上一定要搭个一米五的试用装一起出现。李致知不满地骂道:“谁一米五啊。”
  老余低头点了下他的额头说:“你啊,试用装。”
  但李致知就真的很喜欢黏着徐冬河。他和徐冬河窝在老余家沙发上。李致知半个人在沙发上,半个人坐在徐冬河腿上。徐冬河把他圈在自己臂弯里,两个人看着手机屏幕上他们的家到了秋季丰收的时节。
  老余拍拍徐冬河说:“走了,眼镜仔在楼下。”
  徐冬河站起身。老余又和李致知说:“照顾一下我姐。”李致知趴在沙发上举起手和他们挥了挥。
  他们去一间城郊工厂送货。两个奢牌手提包。代工厂老板拿到手,过个几天市面上就能有几乎一模一样的仿版货出来。但那天老板看着货,一直说货品不对,感觉本身就是仿版货。
  老余问他:“你是质疑我们还是质疑我老板啊?”
  代工厂老板也不说别的,就嘟嘟囔囔站在会议桌边上,看一会儿包,抬头看一眼老余他们。过一会儿,会议室门外站过来一群人。老板跟他们说:“要不货放我这里,我们鉴定一天,没问题的话,钱明天就给你们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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