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薛照摇头,覆上萧约手背。
  萧约指缝全被润湿,反手与薛照紧握:“你当然闻不出来,因为本来就没有味道,只是尝起来又苦又涩——都是我哭出来的。你凭什么让我为你掉这么多眼泪?你拿什么来赔?你一句对不起,就能抵偿我日日夜夜的胆战心惊?薛照,你把我当什么?”
  透明的玻璃,透明的泪滴,遇热挥发遇冷又凝。从眼中到瓶中,满是思念的苦楚。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并不是夸张之语。
  短短数日,萧约肉眼可见地消瘦了许多,一双眼睛却是红肿至极。
  薛照心痛如绞,再多的解释也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一遍一遍唤着萧约名字,一遍一遍亲吻,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
  口中都快咬出血了,也没能阻止不争气的眼泪往下砸,尤其是薛照伸手揩泪时,萧约更觉得鼻酸,哽咽道:“谁稀罕你回来?真以为我离不开你?沈二没把你的脑袋当球踢,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薛照将人揽进怀里,闷声道:“是我离不开你。我错了,一辈子别放过我,下辈子也别放过我。”
  被裹在坚实有力的怀抱中,深吸独属于薛照的浓郁香味,萧约紧绷了数日的心绪在瞬间溃不成军。
  薛照真的回来了,不是臆想,不是做梦,真真切切整全鲜活。
  萧约伸手轻触薛照脖颈,皮肉平滑毫无伤痕:“为什么,为什么连我都瞒?你知不知道,有一瞬间,我真的以为你死了,以为世上再也没有你了……有些事,死人比活人更合适去做,已在局中,身不由己,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至少你该让我安心……”
  “对不起,对不起……”薛照辗转吻到萧约眼尾,啄干他的泪水,又印下香味浓郁的湿痕,“我离开之后的每时每刻都在后悔,都在忐忑……怕我真的回不来,怕我回来之后你已经不在奉安,怕你不要我……幸而你还在这里,还在等我……原谅我好不好?再也不会了,再也不敢犯欺君之罪了。”
  萧约仰头追逐薛照的唇,涩声道:“谁等你?要不是为了维持大局,我早就一走了之,去陈国做储君,听他们的话纳上满后宫的妃子,唔——”
  喉结被轻轻含咬,萧约听见薛照低声威胁:“不准。”
  “你说不准就不准?无论是梁国还是陈国,都没禁止寡妇再嫁。何况,你去问问薛然,他如今管我叫哥,你才是嫂子。”萧约心跳渐渐平缓,但声音仍有些哽咽。
  “嫂子就嫂子。”薛照轻缓磨牙,“有名分就好,栖梧要我就好。”
  萧约越发仰深了头,由着薛照的吻在颈窝流连,指尖探入他发中,挑散束发:“凭什么要你……看我这身孝服,是夫为妻守丧。寡妇能再嫁,鳏夫再娶更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薛照捉住萧约搅着自己发丝的手,轻吻指尖:“再嫁不行,也不准再娶。陛下不能不念结发之情,何况我们还有一两。”
  “现在搬出一两讨人情了,方才还说要让它连坐,诛杀十族也算它一个。”萧约后腰靠着木桌,身后就是那套珍贵又脆弱的玻璃器皿,“结发又怎样,已是从前过往。”
  萧约脚尖推开薛照,他领口松散,露出里面穿着的缟素孝服,较着劲不肯轻易饶恕:“人死如灯灭,婚姻自然也就随之解除。薛照已经不在了,我正守孝呢,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立场对我说不行、不准?”
  薛照喉结滚动,语无伦次:“栖梧,我……我回来了……我是……我们是……”
  萧约歪头看着薛照:“某人答应过我囫囵回来,却传了死讯,我就当你是魂归来兮。人鬼殊途,要么杀了我,跟你配冥婚;要么就睁眼看着,待我即位另立皇后。倾全国之力,难道还找不出比你更好看、更香的美人?我说过,我不会给你守寡,你自己把位置空出来了,就怨不得我找人补缺。”
  薛照从未见过萧约如此模样,分明说着决绝无情的话,眼角眉梢却蕴着勾魂摄魄的情致,让人不止心慌意急,更是……心驰神往,神魂荡漾。
  “栖梧……”薛照中蛊般上前。
  “别动。”萧约抵在薛照腰际的脚尖向下,缓点轻碾,“鬼魂是触不到摸不着的,既然能触碰,那你就不是死鬼显灵,又是哪来的狂徒?我还穿着孝服,你想做什么?引诱鳏夫?”
  恰到好处的力道几乎要把灵魂从躯体之中勾出,言语更是字字魅惑撩人心弦。
  薛照闭了闭眼,伸手握住萧约脚踝,隔着粗糙的孝服一寸寸摩挲紧致的肌肤,投入萧约赋予的角色:“接连几夜不眠不休,陛下累了吧?我不是狂徒,只是一片痴心爱慕陛下,想为陛下消解疲乏,暂排悲痛……”
  萧约双手撑着桌面,仍然周身战栗:“唔,看来你是想趁虚而入,自荐枕席,守、守孝……期间也能召幸?”
  “是,原配不在,我便来补缺。”薛照欺身向前,将萧约压低,“若是陛下顾忌,除了孝服,孝期就结束了,就可以安心召我侍寝了。”
  外裳剥离,萧约周身素白,双臂勾着薛照脖子一沉,两人气息交缠。
  “我有什么可顾忌的?我也看过那册话本了,就在穿戴麻衣之时,穿一件,翻一页……好像是有这样的图例……丧夫新寡,戴孝偷情……”细密的吻落在颈侧,萧约断续着吐字,“何必除了孝服,穿着岂不是更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活人的不如偷死人的……我想试试,是不是真有那么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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