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梁王说了许多,从生母出身贫苦在宫中饱受高位嫔妃欺凌,到姐姐嫁到卫国,本该是世子妻却成了老王后……以及他本人分明事事出色却受他人压制迫害,再到三妹献柳本是父王的掌上明珠,因同胞兄长英年早逝,父王痛失爱子迁怒女儿竟将她嫁给屠夫出身的歹人……
  遇人不淑婚后如炼狱,夺位之路亦是行于刀尖,伤痛不能为外人道,兄妹二人互诉苦衷相依为命渐渐转变了情愫。可上有父王世有伦理,又能如何?
  直到获封世子,灵前即位,终于柳暗花明,冯献渠觉得自己开始掌控一切。
  然而薛桓打乱了一切计划。
  薛照梦见很小的时候,母亲带他参加宴会,那些高官贵眷当面奉承郡主与薛大人伉俪恩爱羡煞旁人,背后却白眼嘲讽,说从前在卢将军夫人的宴会上出了那样丢脸的事,竟还有人会请她,她也还有脸面出来?
  王室郡主怎么样,不还是二嫁妇。章台柳,随意攀。
  呵,堂前金尊玉贵觥筹交错,几杯酒下肚竟在主人家里就和男人睡到一处,赴宴做客做成这样……好在孙家肯为她遮羞,说什么孙二爷克妻不祥,怕伤着金枝玉叶……哪有这样水性杨花的金枝玉叶。
  薛照梦见母亲黯然离席,梦见她从此再也不肯参加任何宴会,甚至不会轻易踏出薛家,梦见她望着薛桓垂泪……
  他还梦见,薛家因巫蛊之事满门获罪后,薛桓看他的复杂眼神,对他说:“真不知留下你是对是错。”
  宫里仿佛只有冬季,任何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冰冷的鄙夷,许多人叫他小罪人,许多人叫他小孽障。
  只有梁王将他抱在膝头,用一双大手暖他的小手,温声笑语:“孤本来就该对你好,孤舍不得你受苦,你和别的小内侍不一样,别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观应啊,孤早早给你取字,就是要把你捧到高处,让别人再不敢轻视你,这本就是你该得的……”
  本该。
  原来是这样的本该。
  王上偏爱偏宠,奉安人人忌惮,光明正大姓着冯的人都嫉妒得眼睛滴血。多大的荣宠。
  可是这样的话,他再也不能将那些骂自己孽障的人杀得心安理得。
  本来就是孽障。
  梦境之中嘈杂纷乱。
  “一两!乖狗狗,过来!”萧约被捆在床上一整夜,饿得前胸贴后背,喊了薛照无数声一点动静都没有,萧约怕自己得和他一起烂在这,看见一两摇着尾巴进卧室,嘬着嘴把小狗招了过来。
  “嗷呜嗷呜!”一两跳上床,亲昵地蹭萧约脸。
  “乖狗狗,饿坏了吧,我也好饿。来,帮我解开。”萧约挣了挣自己手腕,用脑袋把一两往床柱边拱,“就当是磨牙了,把布条咬住,对,咬住了扯!”
  一两叼住布条摇着尾巴使劲,薛照系得仓促没有打死结,小狗又舔又咬弄得萧约手腕一片湿润,但一点没伤着主人。
  萧约感觉到腕部松动,用力一挣,终于开了!
  “好一两,你不止值一两,你值好多好多两!还是你好,聪明,比死太监通人性。”萧约抱起小狗,在柔软的狗肚子上一阵狂吸。
  “嗷呜嗷呜!”一两像是知道主人在夸他,咧嘴吐着舌头笑。
  萧约解开自己被捆的脚踝,这时候一两已经跳到另一张床上,对着沉睡的薛照吠叫。
  “别管他,不知道死太监发的哪门子疯。”
  萧约说归说,但还是上前查看,薛照眉头紧皱,寒冬里不盖被子冷睡一晚竟出了满头的汗,连头发都打湿了。
  萧约用手背去试他额温:“不会是着凉发烧了吧?”
  但额头并不烫,甚至有些凉。
  到底做了什么梦,会出一身的冷汗?私盐案不是已经了结了吗?
  萧约思忖片刻,见屋外天际翻出鱼肚白,正要抬腿出去,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低头一看,薛照死死攥着他袖子。
  “松松!睡觉还不踏实,你不饿,我快饿死了。”萧约又拽又掰,睡梦中的薛照掌心紧攥,力道大得出奇,怎么都弄不开。
  一两饿得叫声都蔫了。
  没办法,萧约心一横用牙在袖口咬出个口子,用力一撕把他抓着的一角扯下来。
  “还真成‘断袖’了。”萧约看着破烂不齐的袖口,无奈摇头,给一两做了饭便出门去了。
  薛照醒来是在黄昏了,他首先转头望向身侧,另一张床上空空荡荡。
  呵,坏猫跑了。
  他能跑到哪去。
  无论在哪,也能把他抓回来。
  猫就是比不得狗,一点都不忠诚。
  就不应该再摆一张床,应该放一口缸,把不听话的狮子猫塞进去,让他也发芽。
  这样他就跑不了了。
  薛照睡了太久头脑有些迟缓,良久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手上握着什么东西,仔细看竟是破损的衣袖。
  为什么……会抓着一截断袖?
  萧约端着碗进来,瞧见的就是薛照盯着袖子若有所思又头脑空空的模样。
  “喂,睡傻了?”萧约一手端着碗,一手在他眼前晃,“吃不吃?不吃喂狗啦。”
  薛照瞧见碗中晶莹的鱼骨浸在浓稠的汤汁里,散发出超乎寻常的香味,这是——
  薛照瞧见了金汤鱼明惊,而萧约瞧见了薛照发红的耳垂。
  第27章 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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