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这死太监真难伺候。
  萧约松了一口气,跟上去给薛照介绍客房各样家具用品,床榻被褥都让他挑不出毛病来。
  晚饭时候,萧父听说儿子带了个客人在家里留宿,便请薛照一起到饭厅用饭。
  萧约想当然地认为薛照不会去,对方却双手一背径自往前走了——记性还挺好,白天走一遍就记得饭厅在哪。
  “你肯定不会以晚辈身份面对我父母,不尴不尬的,何必去前面?万一言谈之间说漏了嘴怎么办?我叫厨房送饭菜到客房,一样的菜色,不会让你饿着。”萧约一颗心又开始突突跳。
  “尴不尴尬、会不会说漏是你要考虑的事。”
  “费脑筋的事又扔给我!为什么非得去前面!你是爱凑热闹的人吗?”
  “怎么不是?”
  “你!”
  萧约满心憋闷,眼看着父母已经在饭厅里落座,他深吸一口气抢先几步跑上去。
  萧父知道自家儿子只有个调香的爱好,没有什么朋友,难得有客人上门,很是热情好客。
  眼见二人上前,萧父站起身来,笑盈盈道:“这就是约儿的朋友吧?真是一表人才啊,这样相貌不俗的少年郎,不知怎么称呼?”
  薛照刚张唇还没发出声音,萧约抢白道:“他姓柳,是个哑巴!”
  薛照:“……”
  萧父“啊”了一声,随后面带歉意说让客人不要见怪。
  萧母名叫江凭雪,和萧父一样年纪,今年已过了六十,但鬓发还是乌黑的,脸上也没什么皱纹,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模样。萧夫人脸上一直带着雍容温柔的笑,笑起来右颊有个酒窝。
  薛照目光回到萧父脸上,他左边脸上有酒窝。
  萧约有么?
  现在他没笑看不出来。
  薛照回想了一下,嗯,狮子猫抿唇时有两个酒窝,他倒是挺会捡着好处长的。
  萧约心里把薛照骂了好几遍,才扮出从容平静的姿态:“这是我偶然认识的朋友,刚巧他来宜县做点陶瓷生意,住在我们家里也好节省些路资盘费——过两天他就走了,今日和父亲母亲见一面也算全了礼数。明后日他忙着生意,怕是没时间一起吃饭,只晚上回来睡觉歇息。父亲母亲不用操心,我会招待好客人。”
  萧父是个清瘦和气的老头,长着一把花白美髯,闻言点点头:“只是……柳公子孤身一人么?言语不方便,怎么做生意呢?”
  薛照静静地看萧约怎么圆谎。
  萧约道:“父亲,人家就是因为说不了话,耽误了许多生意,原本是富可敌国的,现在都要寄宿我家了……你还戳人家伤心处做什么?”
  薛照正喝着萧母给盛的菌菇汤,闻言呛得直咳嗽。
  萧父愧疚更甚:“啊这……不说了不说了,吃菜……”
  见薛照一张冷若冰霜的俊脸咳得有了温度,萧父还是忍不住低声跟妻子说:“哑巴咳嗽还能发出声音呢?”萧母绷着笑容手肘捅了他一下:“吃!”
  薛照目光暗暗留意桌上各人神态言语。
  萧家人都有些没心没肺的疯劲。
  一顿饭吃完,回到住处,薛照终于不用再扮哑巴。
  “你很胆大,上一个试图摆布我的人,坟头草已经三尺高了。”薛照没回客房,在萧约房间里找到一管雪中春信。
  “我只是想跟你要点东西来制香,并没有什么把柄捏在你手里。我所做的,不过是为了让大家都安全些,没想摆布你,顶多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若是觉得冒犯,那就先想想自己的行为是否得当。”萧约不卑不亢道,“这一管也可以送给你。我家马上要搬到奉安了,但我不会和你做生意。如果在启程进京之时,你还是不愿意让我制香,我们的来往就到头了。雪中春信是一剂普通的合香,你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天下那么多人,我也没有必要长久地耽搁在一处。”
  薛照低头看着手中那管梅枝,用梅花木掏空了内芯来装线香,一重梅香裹着另一重梅香,实在是别出心裁。
  “给不给你,看你诚意多少,能不能让我满意。”薛照道,“还有,再告诉你一遍,你管不了我的事。我和你的交易,也全由我做主。雪中春信的确普通,就是为我所用,也不配和我相提并论。你没有什么把柄握在我手里,但整个梁国,我想要谁的命都可以随时握在手里。”
  萧约讨厌薛照的嚣张跋扈气焰,但又忍不住被他吸引。
  好看的皮囊千千万万,但勾魂夺魄的香味举世难寻。他真的很香,他自己觉察不到,但真的很馋人。
  那么大一个香饽饽摆在面前,偏偏又取不到原料。
  好气哦。
  第7章 制壶
  这么香,闻得到拿不到,真让人心痒。
  萧约两腮微鼓,听见薛照说:“为什么搬家?”
  “和你有关吗?”萧约道。
  “别让我反复说,注意你和我说话的态度。”薛照反复将梅管盖子拧松旋紧,香味时有时无,他语气漫不经心,“你家就三个人?在奉安再要找这么大的宅子并不容易,本来三个人也不用住太大的屋子。搬来搬去,不会水土不服?”
  萧约不想接他的话,岔开话题道:“听说紫砂壶烧制不易,为免壶体变形开裂,火候、时长乃至用的木炭都有要求。你早些休息吧,若那边有什么需要,你还得赶过去。”
  薛照不置可否,回了客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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