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她话音一落,殿中忽地静了一瞬,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贺兰辛警惕地大喝:“什么人?”
段曦宁扫了一眼窗外,叫住了打算出去查看的他,随意道:“这可是朕的宣政殿,能有什么人?不过是毛手毛脚的洒扫宫人罢了,自有素筠管教,不必在意,接着说我们的。”
语罢便朝素筠使了个眼色。
素筠愣了愣,恭敬道:“臣出去看看。”
窗外,偷听的沈渊慌不择路地离开了乾阳宫,见没人追出来也不敢松懈,立即不停歇地朝承明殿而去。
原先每次段曦宁与人议事时,他都会很有分寸地回避,生怕惹出什么事端,或是让她多心。
可是这次不知怎的,他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竟鬼使神差地跟了过来。听到素筠说梁国有变,就躲在外面角落里偷听。
乾阳宫的宫人对他时常进出早就习以为常,竟也没人觉得他站在窗外有何不妥。
若不是他听到段曦宁说要让他兄长暴毙时,大惊失色之下弄出响动,只怕不会有人发现他。
殿中众人并没有在乎这一个小插曲,接着商议如何应对梁国之事。
定好派兵事宜,命户部备齐粮草,段曦宁又吩咐裴云起:“你给朕写一封讨贼檄文,要写得义愤填膺,写得大义凛然,写得叛军之恶罄竹难书,让江南百姓一看就觉得,朕这是要吊民伐罪,要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臣遵命!”裴云起就是靠写檄文扬名的,以前几乎写过讨各国檄文,这种事自是成竹在胸手到擒来。
吩咐完这些,段曦宁这才看向了贺兰辛,皮笑肉不笑道:“贺兰辛,你总领京中防务,可要把朕的云京给看好了,别让不该出去的人出去,也别让不该进来的人进来,更不能让不该漏的消息给漏了,明白吗?”
她这话没头没尾的,贺兰辛先是一愣,旋即明白她这是话里有话,肃然拱手领命:“末将遵命!”
待他们都退下之后,素筠才进来禀报道:“陛下,方才……”
段曦宁面上早已没了任何笑意,眸色透着几分寒意,冷声问:“伏虎可将人捉住了?”
素筠将到嘴边的许多话都咽了回去,恭敬呈上一纸信笺道:“抓住的是沈公子的侍从商陆,从他身上搜出了沈公子的亲笔信。”
“又是这狗奴才。”段曦宁冷哼了一声,接过那封信粗略看了看,“当初就该将他早早打死算了。”
见她面色不善,素筠也不敢多说什么
收起那封信,段曦宁脸色更为阴沉,冷笑一声,吩咐道:“走,去承明殿看看。”
承明殿,沈渊在庭中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地朝外张望,内心焦躁万分又惶惶不安。
他派商陆出去帮忙往武康送信,想要告诫兄长千万当心,也不知能否有机会将这信送到。
回想起当时偷听到段曦宁说的话,他就算对朝政再迟钝也明白,这个时候兄长来大桓怕是大大不妥,极有可能有来无回。
不管先前如何,他无法对兄长安危袖手旁观,任其身陷泥潭,有性命之危。
他知道当时不小心弄出响动,段曦宁定然会猜到是他,待与人议完事定会来找他兴师问罪。所以他留在这儿承担她的怒火,尽量拖延,为商陆争取些时间。
时至今日,他觉得自己实在太过迟钝,将一切都想得过于简单。
当初她点他为质子,他还觉得自己不过是弃子,威胁不到梁国什么。
他却忘了,只要梁国还在,她自会有利用得到他的地方。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阻止不了梁国灭亡,更阻止不了她一统天下,天下大势亦不会因他而改变。
无数史书都在明晃晃地告诉他,天下一统乃是大势所趋,无人可挡。
他以为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很明白了,当这一切发生时便能泰然自若。
却从未想过,史海中的一颗沙砾,落到一个人身上便如此沉重,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如今他只希望兄长能一切安好,便不再奢求什么了。
此刻最是煎熬,他心急如焚,不住地望向殿门外,盼着能有好消息,不期然地对上了段曦宁幽深的眸子。
从前他总觉得她的双眸像一汪深潭,怎么看都看不透,反倒会让人陷进去,而今,再对上这样的一双眼睛,他深觉自己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沈公子,在等谁啊?”
段曦宁面上依旧挂着同往常不着四六开玩笑时的笑容,不达眼底的笑意却让他不寒而栗。
在沈渊愣怔时,段曦宁摆摆手,让身后的期门军将一个鼻青脸肿的人扔在了他面前,笑眯眯地问:“是在等他吗?”
第106章 世事无常
沈渊定睛一看, 正是他派去送信的商陆,急忙蹲下来扶,关切地问:“商陆, 你怎么样?”
商陆早已被打得出气多进气少了,哪里能回答得了他的话?
“沈公子,你和你这狗奴才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好好待着, 等着跟你兄长团聚。”
段曦宁说得云淡风轻, 一挥手, 轻描淡写地将手中沈渊想要给沈鸿的信粉碎, 纷纷扬扬的碎屑落在了他与商陆的身上。
她负手而立, 语调冷了几分,接着警告道:“否则, 朕可保不齐,下次会不会失手将他脑袋给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