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看的没有写这么多。”沈渊之前看的梁国的史书大多在浓墨重彩地歌颂沈家历代大儒名士,写的像吴兴沈氏的家史,多有曲笔回护之处。
关于立国,只说是襄国末帝自知德不配位,遂效仿尧舜之故事。
“指定是你曾祖父他们心虚给改了。”段曦宁直白道,“这就是敢做不敢当了。”
“修史当不虚美不隐恶,今人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遮遮掩掩,这不是连累史官也难做人嘛!看看,大桓的史官都给他记上了吧。回去朕就让史官把他们私篡史书这事儿也给记上。”
噼里啪啦说完,她接过几颗剥好的阿月浑子放进嘴里,这才想起,她以前看的史书有很多是先前派出去的细作写的。
当年她父皇为了掌握各国动向,往各处都派了不少细作,盗取各国朝廷机要的同时,还挖了不少各国王公贵族的秘辛。
有些细作在所待的小国被灭以后,就回大桓修书,把这些秘辛统统都记上了。
她小时候最爱看这些皇室秘辛,比那些演义、传奇之类讲的刺激多了。
不能深讲了,再多说沈渊该问她史官从哪儿知道的了,她总不能把细作的事也给抖搂出来。
沈渊听她所言,颇有些哭笑不得,她怎么如此直白?
就这么大喇喇地说:你们家祖上干的坏事我们家都给你们记着呢!
这时她话锋一转,又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看着他道:“说起来,你们两家也算沾亲带故。太傅的堂姐,亡国以后被你祖父收留,才有了你大伯父,这么算的话太傅也算你堂舅公啊!”
也不知她从哪儿把他们家的家长里短知道的这么清楚,沈渊自己都只知道那位大伯父是庶出,与父王多生龃龉,因而才在父王登基后避世隐居常年不回武康。
这一番闲话让沈渊放松了许多,大着胆子难得半开玩笑地问:“陛下该不会是要专程带我上门认堂舅公吧?”
“到了你就知道了。”段曦宁含蓄一笑,又朝他招招手,“你那果子还有没有,再给朕来点儿。”
“哦。”沈渊将荷包放在了马车内用来放茶水的矮桌上,给她剥了起来。
约莫又剥了一把阿月浑子,就听车夫恭敬道:“陛下,显国公府到了。”
此次段曦宁是轻装简行,没有惊动府上其余人,只熟门熟路地进了太傅平常见客的正厅内。
沈渊随段曦宁进来时,正要见礼,原本立于厅前的梁太傅却猛地上前几步,惊得他愣在原地未动。
梁太傅紧紧地盯着他,倏地回想起当年那个长相颇为相似的年轻人,失魂落魄,满面颓然地同他道:“舅舅,从今以后,她要恨我一辈子了。”
梁太傅情绪有些激动,语调微颤:“你,你是哪家的孩子?”
听他这样问,沈渊一愣,不知他这话从何说起,老老实实地自报家门:“晚辈沈渊,见过先生。”
“沈?你就是陛下从梁国带回来的小子?”梁太傅眼前一亮,忙问,“沈铎是你什么人?”
第21章 秀色可餐
乍一听这名字,沈渊十分陌生,迷茫地看向段曦宁,就听对方转头朝他解释道:“就是世人常说的竟陵先生。”
沈渊这才恍然大悟,回梁太傅道:“是我大伯父。”
梁太傅摸着胡子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难怪老夫看你眼熟,你与他年轻时候倒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渊好奇:“先生认识我大伯父?”
梁太傅豁达一笑:“说起来,我与这小子也算是忘年交了。”
看这架势,段曦宁就知道他要唠叨了,便自顾自地坐下了,还招呼着沈渊落座。
她对显国公府熟得很,像是在自己家似的,不用多吩咐,仆役就将茶水点心给她端好了,正好供她闲坐着看热闹。
梁太傅对她这做派习以为常,面上满是怀念的神情:“这小子也是不仗义,多少年了都不来一封信,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你是他侄子,你可知道?”
沈渊摇摇头,只道:“我与大伯父并不相熟。”
梁太傅一愣,随即便是一笑,摇头轻叹:“这小子真是撇的干净,竟是谁都不理了!”
说着他似是想起什么来了,又问:“孩子,你的母亲是哪位娘娘?”
很少有人问起他的母亲,沈渊一怔,神情有几分黯然,答道:“是,是我父王的元后。”
梁太傅脱口而出问:“谢瑛?”
他母亲确实姓谢,出身陈郡谢氏,只不过因着她后来与梁王不合,知道她名讳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沈渊错愕,没想到眼前这位老先生会知道他母亲,颇有些激动地问:“先生认识我母亲?”
梁太傅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并未回答,目光却比之前更为仔细地打量着他,还不住地喃喃着:“难怪,难怪……”
有关自己的母亲,沈渊迫切地想知道,怕对方没听清,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梁太傅这才回过神来,打着哈哈:“谢氏双姝冠绝天下,老夫自然听闻过。”
他母亲确实有位及笄之年香消玉殒的亲妹妹,据说两人年轻时颇负盛名,沈渊自然知晓。
他年幼丧母,父亲不慈,对母亲的思念便经年累月地积蓄着,期望着能从母亲的故人口中听到更多与之相关的消息以慰哀思。
原本以为梁太傅与母亲是旧相识,会知晓她的往事,听到他这样说,沈渊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