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我抬手抚着他眉宇间的忧愁,“我希望你开心点,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20岁都不到的人,怎么要求自己跟个阅历丰富的小老头一样考虑周全呢?选哪一个,估计以后都会有遗憾,不如不要一二三四地分析利弊,就凭着冲动,选最想选的。”
  秦嘉守眸光一闪,抓住了我的手,十指交缠地扣住,轻声说:“其实我内心,并不想管秦家的这些事。”
  他声音很低,仿佛觉得承认这点是让人觉得可耻的退缩,“我对秦家、对她,所有的留恋在递出那份断绝关系的协议时,就已经下定决心全部抛开了。我好不容易换了个环境,终于找到了一点重新开始的动力,这个时候她却甩了这么大的一堆烂摊子给我……真可笑,就算她死了,还是把我当成她的工具人。”
  我听他的话里偏向已经很明显,就旗帜鲜明地支持他:“那就不要她的东西。少了她那几个钱,你难道还过不好了?不稀罕。”
  话是这么说,但继承权关系到他人生下半场的走向,秦嘉守还是迟迟做不了决定。
  外面的人找他要找疯了。媒体挖出半年前某次慈善活动的见面会,李韵带着他头回在公众面前亮相的那次,纷纷推测这位“养子”可能是下一任秦氏集团的掌门人,如今大厦将倾,不知他身在何处。甚至还有神棍言之凿凿地推断,在李韵车祸之前,秦嘉安就已经杀了他,这位小少爷的尸体就埋在滨海路1999号的喷泉底下。
  离谱。
  后来毛裘也给我打电话,一接通就劈头盖脸问我:“小少爷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我懵了一下,立马开始装傻:“我哪知道,我就没见过他。”
  毛裘说:“你别骗我了!我今天去医院看你,才知道你转院了。去护士站一查,小少爷给你办的转院手续。”
  我悔得直咬舌头,毛裘问得太突然,没留给我编谎话的反应时间。
  毛裘接着问:“他到底在哪?大少爷去了公安局就没出来过,滨海路1999号都乱了套了,程总带着他一家老小都住了进来,秦家那些远房表亲堂亲的,也天天来家里坐着,几波人都快打起来了!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爷,我们又不敢驱赶,都不知道听谁的。”
  看来这些天他夹在中间受了不少气,喋喋不休地抱怨个不停,说着说着还有点猛男落泪的意思:“老板走了,这个月的工资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发… …我要是个单身汉,能咬牙撑一撑就撑了,但我现在也上有老下有小,总要为他们考虑。再这么群龙无首地乱下去,我也只能撂挑子不干了。”
  我完全没法招架,听到一半便开了免提,无声地做口型问秦嘉守:“怎么办?”
  秦嘉守皱眉听了半天,接过了电话,开口道:“毛队长。”
  “哎!唉??”毛裘本能地应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小少爷?小少爷是吧!你果然跟伍玖在一起?你们——”
  “你不用关心这个。”
  秦嘉守没有向他解释的打算,直接堵住了他的话。我忽然发现了我跟他的差别,毛裘问我,我不管想不想说真话,下意识总要给他一个答复;秦嘉守对他,无形中是上级对下级的态度,可以理直气壮地不解释。
  毛裘果然识趣地不再追问我们的关系,转而继续诉苦:“小少爷,您快回来吧,一塌糊涂,一塌糊涂啊!不止我们保安队,后厨、花园都乱了,员工餐现在就是糊弄鬼的,去年种下的郁金香球都被人挖走好几十颗!”
  “不要着急。你去找刘叔,跟他多商量,他在秦家工作40年,经验很丰富,这样的场面,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只是他现在年纪上来了,精力有限,正是需要你辅助的时候。”秦嘉守安排说,“至于程函和那些远亲,你们就当他们是客,他们爱住多久住多久,雀占鸠巢二十年,房产证上面也没有他们的名字。他们要是发生肢体冲突,就立刻报警。”
  毛裘迟疑了一会儿,说:“李总在的时候,从来不让警察上家里来,说不体面……”
  秦嘉守冷笑:“现在还要什么体面。”
  “好,收到。”毛裘的声音镇定了不少,说,“可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小少爷您还是快回吧。”
  秦嘉守没有应他,“还有别的事吗?”
  “没,没了。”
  “毛队长,今天这通电话,我就当你没有打过。你没有找到我,也没有看到伍玖的转院记录。”
  毛裘说:“好的,我明白。”
  眼看他们结束了对话就要挂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忙说:“先别挂!毛裘,你今天既然去医院了,看到周进了吗?”
  秦嘉守嗖地甩了我一个眼刀。
  手机还在他手上,我向他讨要,他不给,还想挂电话。这就太小气了,我瞪着他,低声警告:“你敢挂?”
  毛裘听见了,问:“你是跟我说?”
  “没跟你说。”
  毛裘想明白了我在跟谁说话,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说 :“伍玖,你有点嚣张啊。”
  秦嘉守不甘不愿地把手机递过来,却仍然不肯放手,两个手指捏着,定在我的面前。
  “你看到周进了吗?”我又问了一遍。
  “看了。他已经渡过危险期,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了,毕竟年轻底子好。就是一个手骨折,一个手烫伤,肋骨又断了几根,暂时还不能自理,要靠他老父亲照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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