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老板上的笑容便有些挂不住了。
徐玉章急匆匆问:“你就说有没有看见这个人吧。”
老板挠了挠脸颊,“客官别急,南来北往这么多人,我也不能个个都记清楚呀。”
逢雪开口道:“打一壶酒,再上点酱牛肉,一碟酒酿花生,再切些水煮鸡肉,撕成条,不必放盐。”
老板当即喜笑颜开,“哎!好咧。”
端盘子送菜来时,他忽然道:“这不一端菜的功夫,正好就想起来了,确有一个年轻人来这买过酒呢。雁回城的,个挺高,人俊朗,”他弯起嘴角,看眼逢雪,“和这位姑娘眉眼几分相像呢。”
逢雪连忙问:“他在何处?”
老板嘿嘿笑了两声,笑容揶揄,“妹子,那公子是你亲人吧?”
“正是阿兄。兄长久不回家,我来寻他回去。”
“哈哈哈,我一猜便是如此,妹子还是先别找他了,再待一段时日,说不定你就要多个嫂子了。”
逢雪瞪大眼睛,呆呆地“啊”了声。
“你阿兄啊,这几天跟在陆娘子身边,鞍前马后,那叫一个殷勤!”
逢雪:“陆娘子?”
“就是新来开医馆的小娘子,可会治病了,生得也清秀。喏,她开的医馆就在那条离离巷里,你过去闻陆娘子,会有人跟你指路的。”
逢雪颔首,喊了声“多谢”,起身便欲去医馆。
老板拦住她,笑道:“姑娘别着急,这阵子不是天冷,有许多人风寒嘛,这个点儿,小陆娘子总在外面义诊,你家阿兄估计在给她背药箱,还是在我们店吃些东西再去吧。”
阿兄迟迟不回家,居然是有了心上人。
逢雪心中又气又好笑,不过,兄长这个年纪,倒也是时候给她找个嫂子了。
小陆娘子医术高超,心地善良,也不知能不能看得上阿兄。
逢雪无心酒菜,手支着下巴,想到阿兄沉迷美色,留在枌城,竟一封书信也不回,心中不免埋怨。
但转念又想起前生的糊涂事,不免赧然。
还是二哥莫说大哥吧。
“迟姑娘,你吃些。”徐玉章劝酒。
逢雪:“不必,我不饿。”
徐玉章殷勤问:“迟姑娘喝些酒吗?他家的酒枌酒好喝,”他想要说些形容酒味醇厚美味的词语,想破了脑袋,也只能讷讷道:“真的挺好喝的,也不烈,有股花香,你试试?”
逢雪笑了笑,轻轻摇头。
徐玉章放下酒杯,呆呆说:“原来姑娘是不好酒的人。”
不,她是好酒之人。
逢雪转头,望着酒楼人影错落,心中却有一丝怅然若失。
只是酒友不在身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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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花参差,大片攀在院墙上,日光清如水,在花叶间流淌。
枌花花瓣是浅绿色,嫩若春江,花叶则是墨绿色,浓如青山。深深浅浅重重叠叠的大片绿交缠在一起,浓郁又清新,好似早春暮春相撞,团团绿色的火焰在阳光里曳动。
楼下忽地传来喧嚣。
逢雪往下看去,见街巷人头涌动,路人挤满了道路,翘首张望,似是在期待什么。
喧闹声越来越大,如蹦腾的潮水,翻腾不休,人们交头接耳,神秘兮兮。忽然之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闹市静可听见针声。
一队衙役押着个犯人,缓缓走来。
她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要押人去问斩。
要被砍头的是个妇人,也不知犯什么天大的罪行,戴着沉重的镣铐脚铐,被铁链拖着,垂着脑袋,头发干枯如蓬草,遮住了脸。
自她出现后,诡异的寂静只持续了片刻,平静的湖水再次汹涌起来。臭鸡蛋、烂菜叶从人群里抛掷出,纷飞如雨,噼里啪啦,砸了过去。
徐玉章探出身子,好奇张望,“一个弱女子,是犯什么罪行,怎么他们一个个这样恨她?”
老板端着小盘花生,也凑在栏杆看戏,闻言笑道:“柔弱女子?哈哈,她可不柔弱,这女人心毒得很!幸好她落网了,你小子遇见她,怕是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女子身形清瘦,行动时几分弱柳扶风之感,体态袅娜,亭亭玉立。
徐玉章只看她的背影,便忍不住心生怜惜,不由反驳道:“怎么可能?一介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我岂会怕她?”
周围的酒客纷纷笑起来。
“这女人,手底下百来条人命呢。”
徐玉章一惊,“百来条人命?怎么可能,她……”
马上要被砍头的女子,叫作宋婉娘,以前在街头支馄饨摊卖馄饨的。她家的馄饨,可口美味,汤底极为醇厚,肉馅又滑嫩,和酒楼的酒,并列为玢城二绝。
直到有人从她的馄饨里吃出一块手指甲。
徐玉章一脸要吐出来的表情,不敢再看那女人一眼,问老板,“那你吃过她的馄饨吗?”
老板脸色立马变了,手里的花生子也吃不下去,低骂几句,把整盘花生都朝女人丢去。
女子低着的头动了动。
逢雪微蹙起眉,看见她别在发上的一朵白花。
白花教?
也是,一位柔弱女子,煮了这么多年“馄饨”才被发觉,大抵是会些邪法的。
小猫在桌上,吃鸡肉吃得正欢,装鸡肉的小盘子却被拿了起来。它瞪大眼睛,看着抢走饭碗的人,“喵”了声,“小仙姑也要吃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