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哈哈哈。”
  城墙上传来爽朗笑声,“夫人脾气还是一如当年呐!”
  寒暄两句,城门缓缓打开。
  玢城映入眼帘。
  ……
  夜色漆黑如墨, 时辰已晚, 人们大多已经睡去,只有零星几盏灯亮着。
  岑寂的街道上, 骡车铃铛铃铛作响。
  逢雪问道:“徐大姐, 你有许多年不曾来枌城了吗?”
  徐大姐恍惚了片刻, 笑答:“是啊,记得上次过来,还是那死鬼带着我来的, 他是个酒鬼,就贪一口酒, 守卫的官爷都知道他。哎,那次他还在城里给我买了盒胭脂。”
  她念了几句,笑着骂:“那个死鬼,其他都挺好的,就是命短了点。”
  逢雪心中想,许多年不曾来枌城,是怕睹物思人吗?不过那位宋小哥记性当真不错,时隔这么多年,竟还记得当年的故人。
  “前面便是旅店呢,你看,还亮着灯火。上次过来,我和死鬼也是睡的这家店。妹子,我们一起去住店吧?”
  逢雪点了点头。
  牵马的少年回头看她,神色雀跃,“迟姑娘,今日好好歇一晚,等明早大家都起来了,我带你去寻你的兄长!”
  “多谢,但不必了,我自己去寻便可。”
  徐玉章嘴角瞬间耸了下来,蔫蔫应一声,转头继续牵马,“咦,他们在做什么?”
  在道路前方,出现了一干奇怪的人。
  他们全身上下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也未擎火把,如一条长龙,悄无声息地穿过长街小巷。
  在经过路口时,便停下来,拿出些什么东西烧掉。
  “好奇怪,”徐玉章皱起眉,“这群人鬼鬼祟祟,做什么呢,莫不是小偷?”
  徐大姐啐了他一口,“什么小偷?大抵是他们家有人生病,这叫烧晦,把晦气给烧了,快走,隔他们远一些,别染到了晦气!”
  路过这些人时,逢雪垂眸,看了他们一眼。
  摇曳的火光照在一张张惨白的面容上,家属拿出病人的贴身衣物,放入火中,企图烧掉衣上所沾染的晦病之气,让亲人早日好起来。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火光照不暖麻木憔悴的面容,也照不亮他们的暗沉沉如鬼魅般的眼睛。
  烧完晦气,这群黑布缠身的人便转身离开,悄无声息离开,幽然如鬼魅。
  长街鬼气森森,一轮苍白的冷月明晃晃挂在夜空中,月光寒彻,照耀孤城。
  逢雪仰头看着月亮,微微眯起眼。
  小猫也跟着她看月亮,“好大的太阳。”
  逢雪笑笑,“是月亮。”
  小猫似懂非懂,“哦,是月亮。”
  但到白日,红日升起后,街上却是一副截然相反的热闹光景。
  “哟,热乎的包子哟,香喷喷的肉包子。”
  “枌酒,热枌酒。”
  “炸油条、炸麻花,各种炸货。”
  还未睁开眼睛,热热闹闹的吆喝声便成群结队挤入耳中。逢雪揉揉眼睛,翻身坐起,打了好几个哈欠。
  “咚咚。”门外传来徐玉章欢快的声音,“迟姑娘、迟姑娘,你醒了吗?”
  打开门,少年捧着麻团包子,另一手拿碗滚热豆浆,朝她傻笑,“早点吃点吗?”
  “多谢,我自己买便可。”
  “我都买好了,”徐玉章红着脸,支吾着说:“是娘嘱咐我的,她让我带你去市集找你阿兄。”
  逢雪侧过身,让他进来。
  徐玉章身上是套崭新的靛青棉袍,脖子上围了圈雪白兔毛领,打扮得又精神又暖和。
  他自己是吃过了的,就立在旁边,几分局促。
  小猫从被窝里钻出来,看了少年一眼。
  徐玉章朝它打招呼,“小猫,咪咪,过来。”
  小猫炸毛,朝他凶狠地哈气。
  徐玉章连忙把手指缩回棉袍里,讪讪笑,“迟姑娘,这只猫叫什么名字呀?”
  逢雪:“还没有名字,就叫小猫。”
  “咦,不给它起名字吗?那日后大了,不就成了大猫?”
  “日后大了,它自己会给自己取名。”
  小猫跳到逢雪身边,仰起脑袋,骄傲地说:“没错!小猫会给自己取名字!”
  徐玉章:“哟,它还叫呢,真神气。”
  “小猫就是这样神气!”
  ……
  枌城繁华,让逢雪想起了青溟山下的井泉。同样是以酒闻名的小城,也同样热闹熙攘。
  只是枌城有一处别样的风景——院墙屋顶,攀附大片绿色的小花。这种叫秎梦花的植物,加入酒中,能增添酒的风味,使普通的酒口感清甜,回味悠长。
  徐玉章带着逢雪走过大街小巷,来到一家酒坊。
  酒坊名叫【章氏酒坊】,牌匾老旧,门口人群络绎不绝。
  “俺娘说,这是城中最著名的酒坊,要是阿兄新来城中,必定会来这儿买酒。老板叫包打听,好记性,消息灵通,什么事问他就是了。”
  说话间,那位小眼睛圆头圆脑的老板便过来了,笑问:“两位想买酒吗?”
  “劳驾,打听个事,可有个雁回城的年轻商人来买过酒?”
  老板笑呵呵地说:“来我家买酒的商人可多了去啦,咱们家的酒名声响彻沧州,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哪个路过的行商不过来买几瓮酒?”
  徐玉章:“我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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