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多么吓人啊。梁也。真是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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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看到先是看到医院惨白的天花板,然后扭头,看到杨今正襟危坐在他病床边,面无表情。
  杨今面无表情时整个人很冷,那是他本来的气质。梁也也是在走近他之后,才发现冷清之下别有洞天。
  梁也伸出手,想要去碰杨今放在病床边的手。
  “好学生,我的店有救了,它要回到我手里了,终于又要能赚钱了。”他意识还不清醒,昨晚发生的事情也记不太清,但还是想要第一时间告诉杨今这个好消息。
  可是杨今没说话,没表情,什么反应也没有。
  梁也以为是自己意识不清,还没睡醒。杨今不会这样对他的。
  梁也握住他的手,告诉他更多:“我找到一个新的投资人,他能帮我把店盘回来,他爱喝酒,所以——”
  “我不要和你在一块儿了。”杨今打断他,同时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开,“你赚再多的钱,我都不要了!”
  第43章 他什么也握不住
  梁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昨晚在醉悦楼喝下每一杯酒的时候,他都在想杨今,想,今天把陪这个老板喝爽了,明天他的店就有救了,后天他就能重新拿回小店的经营权,和杨今在一块儿的日子就更近了。
  酒虽然烈,下肚虽然烧得慌,但梁也是开心的。
  可现在,看着在医院白炽灯下面色惨白、面无表情的杨今,梁也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我说的话放在心里?”杨今问他。
  语气没有起伏,杨今从不这样跟他讲话。
  很快梁也便意识到杨今在生气,生气他又喝酒,还喝进了医院。
  “杨今。”梁也沉沉叫他名字,试图用没有打点滴的那只去拉杨今的手。
  杨今不动声色地将手移开,不再放在病床边。
  梁也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忽然明白落魄的定义不是昨晚倒在哈尔滨十月的夜里,而是爱人的手近在咫尺,他却握不住。没有能力握住。
  “好学生,我……我没有办法。”梁也试图与杨今解释,“没人帮我,我要去结交新的人,拿到新的钱,就只能这样。这是生意场上的规则,想要吃这口饭,就要遵守规则,你明白吗?”
  杨今直直盯他半晌,问:“可我不是给你钱了吗?”
  梁也沉默。
  他是收了杨今的钱,也答应他会用,但他怎么可能真的用。进入自由与爱的王国之前,首先要走一条名为平等的道路,否则走入的也只会是一座海市蜃楼。
  “你没有用我的钱,是不是?”杨今看着他,“你明明答应我会用的。”
  杨今的肩膀松下来,声音也变小了:“算了,你就是这样的,你也答应我不再喝酒。你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感到无力和悲哀的时刻往往如同这般,梁也实在不舍得在心里评价杨今“何不食肉糜”,但是富有和贫穷的天堑不仅将他们的人隔阂在两个世界,以及他们的思想。
  酒不是他想不喝,就能不喝的。杨今不明白。
  “我要走了,我还要上学。”杨今别开眼,站起身来,“我去把阿姨叫来。”
  “不用。我没不舒服的了,待会儿我自己走。”梁也一听要把孙娴叫来,立刻说,顿了顿又补充,“你放学我去接——”
  “你走不了,医生说你今天都还要在这里观察。”杨今打断他,“钱我已经帮你付了,但是医生说……”
  杨今忽然停顿,有些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镜。
  “他说家属必须来,我……不是你的谁,没有办法帮你签字。”
  我不是你的谁。
  梁也心一沉。
  他觉得自己实在残忍。在乎钱的从来都不是杨今,而是他自己。杨今也想要成为他的谁是不论他贫穷或是富有的,杨今从来都只想要一种确定性,而他却狠着心不给。
  而此刻,杨今背过身走了,走得匆忙,眼神闪躲,只留下倔强的一句:“放学也不要你来。”
  医院墙和瓷砖都惨白,灯也明亮,梁也闭上眼,仍然感觉到光在刺激他的眼睛,发酸,发涩。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药剂缓慢滴入静脉,他的身体发冷。
  他希望自己成为一台机器,不会生病,不用睡觉,马不停蹄地赚钱。
  可他又不希望自己成为一台机器,这样,他就体察不到杨今的情绪总在因他而波动,也察觉不到,总用所谓“贫穷”吊着杨今的他,是多么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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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娘推着孙娴来的时候,梁也已经感觉好多了。
  按医生的要求签字后,孙娴坐在他病床边,问他:“你到底咋回事儿啊?喝了多少啊?”
  梁也怕的就是这个。看着母亲空荡的裤腿,和她脸上被岁月蚕食的沟壑,梁也只恨自己无能,钱赚不到,还要母亲担心。
  “妈,害你折腾一趟,对不起。”梁也没回答她,先给她道歉,又看向大娘,“大娘,麻烦了。”
  大娘先说他:“你这孩子,做生意也不是这么做的,喝进医院可不是小事儿,虽然医生说没啥的,但你长期这样,肯定要出事,以后可别这么干了!”
  梁也点头,忙说教训得是。
  “教训得是?”孙娴开口了,“梁也这人就是犟得很,跟他爸一样!嘴上说是,实际上可没打算听你的,指定得好了伤疤忘了疼,最后就自己吃哑巴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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