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待二人回到家中,已是亥时末,梳洗一番,难得今夜檀允珩上榻不久,陆简昭也跟来,比往昔快多了,结果跟昏昏欲睡的她一样,太困,在她不费吹灰之力,如愿亲上陆简昭后,便被他揽在怀中睡着。
二人如愿睡着,没能如愿睡到上衙前。卯时将近,司昭府值守的府衙即刻前来郡主府禀,青侍御史家中的幺女于被害于灵芽茶楼,青家人立即过来司昭府报案,为给自家幺女一个公道。
卯时二刻,司昭府灯火通亮,青侍御史年过半旬,被请坐在偏堂官帽椅上,随来的还有几人。
檀允珩和陆简昭不曾耽搁,在来的路上听府衙详细一禀,才通晓一事,马球场上那位青侍御史家中幺女,被丰亲王家中独子南蔓生追之,被拒。
于是南蔓生做小伏低,借由‘叨扰这般久,愿以我之过失,借父亲之命诚邀贵府女一同前往灵芽茶楼饮茶,就此别过’帖子,将青府女诱出,残害。
南蔓生不是个全乎人,高门人人皆知,却想娶个好人家的女儿为妻,仗着好人家权势低微,搬出丰亲王之态,哄人致死,这案子乍一看甚是简单,物证皆有,人命关天,将南蔓生抓之,言行逼供,总会招供的。
断案当如此,实事却细思极恐。
南蔓生失男子之根本,丰亲王府和郡主府彼此心知肚明,甚至在朝为官的朝臣皆心中有数,无非是南蔓生出言不逊,专戳人心窝子,那就别怪他人动武,然这人将青小姐邀至灵芽茶楼杀害之目的,也是为泼脏水。
檀允珩去过灵芽茶楼,除了旁人将她邀至旁处稍坐,她皆会落脚灵芽茶楼,自有人疑心此茶楼究竟是否她开,借着青小姐一死,得到茶楼是否乃她名下,对丰亲王这个精明利己的人而言,十分合算。
此案或简单或复杂,仅在青大人一念之差,简单之处青大人不会捡南蔓生失根本一事与自家幺女丧命一事关联,一命抵命,以她对丰亲王了解,此人冷漠至极,绝不会将保命手谕拿出给亲生骨肉用的,但青大人一家会成丰亲王的肉中刺,往后难保不会丧命,不仅如此,皇室之中再想捉丰亲王把柄,亦难上加难。
错综之处在于青大人提及,事因南蔓生命根子所失,造就杀人枉顾国法,变相为南蔓生之死减刑。
陆简昭猜青大人能言善辩的,不会徇私舞弊,话又说回来,青大人没一心跟随舅舅,至于是谁家府上政客,珩儿不知,她亦不知。
都说虎毒不食子,他看未必,丰亲王不也在赌,甚至青大人也在赌。
一个赌自家儿子是否可活;一个赌自家幺女被害真相。
朝阳初升,曦光将青瓦上的白霜遁于无形,温暖浸染,辰时未至,神民大街前百姓稀疏,正月里百姓都不忙活,哪怕起身过来用个早饭,再折回家中尽情放松,也不会这般早。
司昭府外两辆马车前后离去,檀允珩和陆简昭后脚乘马车前去灵芽茶楼。
之前陆简昭有过猜疑,既然地下赌坊是珩儿的,灵芽茶楼会不会也是,当即就被他扼于心中,茶楼不是珩儿的。
试想,一个一出府就在各府暗卫眼皮子底下的受宠郡主,去灵芽茶楼越多,岂不越引人疑心,珩儿会反其道而行之,但不会用此茶楼。
那茶楼一定不是她的。
第090章 欲言
灵芽茶楼里外, 已被常幸派人团团围住,辰时一刻,日头轻盈一跃, 百姓零零散散从家而出,打算去神民大街前吃早饭, 南祈百姓不但年年种田,收成不成问题, 且我朝收粮食的铺子由皇室派人看管, 收的价钱跟开城中商户几乎持平,百姓日日精气神足, 不愿亏了自个,是以在家中做饭的百姓少之又少。
趁着日头渐浓, 百姓熙攘,年过的青石街上依旧荣光,有晃眼瞧见一早迎客的灵芽茶楼外站着司昭府的衙役。
百姓不知何故, 顺着茶楼外敞开的几扇门瞧过几眼, 未看出个所以然, 也不敢逗留, 只身离去,百姓一看这架势, 今儿这灵芽茶楼开门不见客,怕是有什么命案。
茶楼三层,一素朴厢房里,青小姐的尸身不曾有失, 白湘一袭仵作官服, 替青小姐验尸,并蒙上白布, 由门外衙役将尸体抬回司昭府后,檀允珩和陆简昭二人后脚进来查探整间厢房。
一家专为百姓设的平价茶楼,陈设朴素典雅,几眼望尽,不曾找到任何损坏,白湘交代道:
“禀两位大人,青小姐脖颈上有刀伤,一刀致命的,人死于正子时,体内无毒。”说完,白湘退出门外。
陆简昭从一旁到他腰际处的圆几上摆着的素瓶中,将一支梅花拎起,视线沿着瓶口朝里看了眼,没发现短刀,趁着找旁处空隙,他道:“青小姐死之怜惜,怕不是颗随人摆布的棋子。”
有此担忧并非不无道理,青大人倘若真爱幺女,怎会不派人暗中跟着,又怎会在幺女死后几个时辰里都不找呢。
不仅灵芽茶楼,就连都城铺子在年中期间,晚上彻夜长灯,皆可做客,高谈论阔至天明,人声鼎沸时,必无人会注意茶楼雅间里有人死去,直到今早寅时,青大人才派人过来找幺女,却发现幺女尸身,直接利落告到司昭府,青小姐昨儿是在戌时左右过来茶楼,到寅时,好几个时辰,青大人这个当父亲的,真够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