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一直和善,一直为百姓。
陆简昭负在身后的手散开,双剑握在左手中,右手腾出来将她揽至怀中,走他身侧,他知道檀允珩走他身前,只为让他在夜中寻清一些。
眼疾一事,她总在合适宜下提及,一点点撬开他的解心,随意自在,风有留痕,做他的长明灯。
心灯不灭,唯添春色三千。
“黎民千万盏,唯有一盏春。”陆简昭右手揽着檀允珩,自己使劲往她那边拱,把她挤到一处积水坑洼前,他直接右臂一提,她双脚瞬然离地,等过了坑洼处,他才给人放下。
意料之外,给檀允珩吓了一跳,“你故意的,陆简昭。”
她嘴上笑语,心中思忖:这人再一次不再她掌控里,不能再有下次。
“这才叫为黎民而鲜活。”陆简昭右手上移,落在她侧颈处,大拇指缓缓覆过她耳后。
她的耳后红了,他感觉到了。
陆简昭腻而一笑。
第065章 抉择
陆简昭就是故意的, 而且还是有心的。
檀允珩喜欢他,事出有因不愿说,他就让她喜欢他到情难自禁, 愿意说究竟因何说不得喜欢他。
既然她能瓦解他的心,他亦能抓住她的话声。
耳后的灼热让檀允珩偏头朝陆简昭看来, 官道冷寂,秋风过处, 温凉如司昭府的那一盏茶, 耳后被他大拇指抚过的寸地,酥酥痒痒, 她还真是小瞧了他这等把戏。
“我不想走了,陆简昭。”不能这样下去, 他会的,她也会,她要陆简昭背着她回去。
陆简昭会心一笑, 左手两把剑递在她跟前, “我背你。”
正如他意, 檀允珩此人, 骨子里寸然之地是个傲然好胜的,小孩嘛, 都这样。
月挂于苍穹,冷霜照影,陆简昭背着她重新走回修得整齐的官道上,她手中握着两把剑, 一把春声, 一把小满,他微微敛下视线就能看到, 檀允珩的手臂圈住他脖颈,剑柄处两枚玉佩勾咬着,清脆声声。
是两枚如意纹鱼佩,成婚后他给二人剑柄上分别系上一枚,鱼咬钩,猫吃鱼。
檀允珩侧脸贴着陆简昭脖颈,每吐一个字,就有热气在他耳后拢聚,月色朦胧,他耳根子后红潮明亮,一片霞色。
她把头朝外一撇,看着眼前人的侧颜,五官白净的少年郎,她狡黠一笑,故意调了声色,随口喊着:
“陆简昭。”
“夫君。”
“相公。”
三声过去,陆简昭一声没回,素日他听檀允珩喊他名讳,就有一种浑身酥过之感,她的声音即使落在高喊的人群中,他耳廓也能立刻分辨出。
声音带着少女独有的心傲,溪流泉清过甜声,如日升月恒。
而今月下三声唤他,绵绵之意,跟他初入司昭府那日,檀允珩借着他让王政安散谣言时的那句“阿昭”无二,他那盏茶随之轻晃。
她故意还他的,陆简昭甚至都能猜到她在他身侧笑。
陆简昭抬眸,望着那轮弯下去的镰月,故而问道:“月亮会从西边升起吗?”
只有一个答案,不会,那她说出口的话就是真的,她真的在喊他夫君,他好喜欢听。
檀允珩摇摇头,“我没见过从西边升起的月亮,倒是见过不会吃鱼的来圆儿。”她的小来圆儿总爱往鱼边凑,看着比它还大的鱼,却不知从何下口。
陆简昭抱走她的来圆儿两次,那两条鱼是报酬。
猫会抓鱼,至于要不要吃鱼,是猫的抉择。
鱼只要够肥美,就没有不吃的猫,陆简昭偏要喂,“回去剁碎了给它吃。”
檀允珩的侧脸缓缓朝后划过陆简昭脖颈,一阵凉风,细细碎碎,落叶盈飘,美玉似有烈火烧,稍纵即逝。
她亲了他。
陆简昭怔在原地,离官道不远的两侧窸窸窣窣的蝉鸣声,若即若离,耳后潮温渗透少女的唇香,他眉眼温润如一湖清波,蜻蜓低吟,匆匆掠过,清水涟漪,微微泛着光华。
他温柔侧眼一瞥,她下巴搭在他外肩,他稍抖肩,她下巴都能滑下去,那双鲜明的眸色也在瞅他,水花簇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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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渺渺,从昨夜子时一直沿至今时午后,寒夫子的棺椁出殡,依旧未停,有百姓家中也有孩子在寒山书院读书的,自发在街上送槟,皆叹:
“秋雨凄凄,也在为一代寒士送行。”
送殡队伍归来时,几名没在队伍末的乔装衙役,一并将寒夫子身边的书童带到了司昭府地牢。
八旬毛雨繁多,正逢百姓家中庄稼秋收,每逢此前,司昭府地牢和刑部大牢都会不约而同吩咐百姓把秸秆晒干,卖给两家,拿来存放,每日一换牢内地面,以防牢内过潮,生了疫症。
今早司昭府地牢刚换过新的秸秆,午后泛出潮意,整个地牢生了炭火,跟外头温差不大。
林惊忆被衙役领进来,檀允珩和陆简昭已在牢内坐下,就在一入地牢口下台阶后宽敞之地,昨儿夜中打算出逃的宋凛一家五口,还有白徽跪在二人不远处,中间隔了一个盛满炭火的火盆,炭火烧得通红,炭盆边上放着铁烙。
林惊忆没见过官员审讯犯人,甚至他在寒夫子的庇护下,都没出过寒山书院的门,当他看到小司昭大人一旁站着的衙役上前翻了下铁烙,双腿发软,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