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瑞亲王是先皇头一个儿子,年事已高,去岁瑞王子女为父大办六十正寿,这天投毒,选的巧妙。
瑞亲王聪明一世,他的子女很是孝顺,绝不会在喜宴上做龌龊事,来往朝臣,商贾不计其数,何况大寿,那日甚至圣上和皇后都送了礼去。
问题又会出在哪里?
**
是夜,长公主府灯火既明,团院里那棵绒树,迎风簌簌,寥寥无星的长空下,翠绿难抵幽香。
一阵沉风习习,玉满堂里坐在榻上的女子裙边被微微拂动,宛如云绒含笑。
只见女子懒散坐着,跟前矮几上摆着一檀木小箱里的金条,在满屋暖洋下尤为灿灿,眼神颇有意思地盯着手中执着的信瞧着,信上写:
‘杜鹃花前多有会错意,陆某多有得罪,与上次无二,不知郡主喜欢何物,金条奉上,特此谢罪。’
檀允珩唇角笑意不明,这是陆简昭今晚回到陆府后准备的道赔罪礼,连着一封信,派殷叔来亲自交到她手上。
记得上次,这人把她的绣球弄丢,送来的也是一小箱金条,如今她都收了陆府两箱金条了。
与其花错钱,不如直接了当给她钱。
何尝不是‘节省’。
檀允珩目光淡淡扫了眼矮几上被打开的那箱整齐列着金条,跟身边的丫鬟宿萸交代,语气堪比穿堂风清凉,“把绣球拿去五福堂当掉,就说是明仪郡主亲自绣的,看看可换多少金子。”
宿萸识字,看得见信上所写,自家主子的亲手绣的玲珑绣球,被陆世子一句看顾不当给弄丢,而后送了一箱金条,赔礼,公主府哪是什么缺金少银的地方,用得着陆府贴济。
宿萸难免为自家主子抱屈,“郡主,这世子爷怎么还不对您上心啊。”要是陆世子对郡主上心,怎会送金子,分明就是对她主子还不上心。
话中多少忿言,檀允珩摇头轻笑,看着宿萸,她有四个贴身丫鬟。
宿萸、喻琉、裳蓁、堇卿,都是打小进府陪她的,不比她大几岁,往昔除了跟她出门,或者办她所交代的事外,都待在府上,不懂情爱一事,实属正常。
她想了下,道:“那就再添一把火,让陆简昭上心。”
宿萸不明所以,直意,“郡主打算怎么做?”
檀允珩交代道:“明儿一早你按我说的去把绣球当掉。”
她手在檀木箱边缘敲了两下,“城北屋舍重修,是由我哥哥和徐夫子领着,当掉绣球后,连着陆简昭给的两箱金条,一同拿去给他俩,他们会明白的。”
沉夜,万籁俱寂,都城之中谧如幽潭,唯独沿街灯笼轻风摇曳。
隔日,六月出头,这一天有人欢喜有人忧,三公主府上高高悬挂白绫,吊唁的人络绎不绝,瑞亲王府红绸夺目,祝寿的客人满面春。
日头高悬而下,有人哭泣有人欢笑,两家虽不在一条街上,即便都城再大,也不过皇宫脚下,又能大到哪里去,凡一处声音消停,另一处隐隐将听,只是各不相干而已。
先皇一生没立皇后,除了当今圣上有幸有个活着的亲妹妹,剩下的先皇子嗣里都只剩下独苗了,沾着同父之亲,却没手足之意,人性薄凉。
近午时,司昭府内井然有序,空气中隐约可嗅的肉香味,让值守的衙役眼中一亮,心里不由期待起来待会午膳是什么美食佳肴。
檀允珩在东偏房换上自己衣裳,门‘吱呀’一声被她打开,冲着她房门的对面房门刚好也被一人打开。
金乌上移,逐渐将她屋外檐下的璀璨转到院中,东西二房都镀在阴凉下,隔着被烧得无影无踪的流云,四目遥遥相视一眼,随后二人一道往司昭府外走。
檀允珩绝不会放过和陆简昭独处机会的,出言极快。“这么巧,陆司昭也去瑞亲王府上做寿。”
陆简昭脸色从容,淡淡回了她个“嗯。”
出司昭府,檀允珩往马车里一坐,视线里的人随着隔帘放下,被阻在外消失不见,她唇角快意一笑。
瑞亲王府人多眼杂的,陆简昭眼疾发作,伪装再好,抵不过那么多双眼睛,能坐在瑞王府中的人可比当时汀兰宫宴多的多,都不是什么善茬。
便又给了檀允珩可乘之机。
**
九天湛的没一丝白云,热意炎炎。
瑞亲王府门前络绎不绝,竟是些华丽束装的门第,淡淡清凉香膏扑面而来,缓了不少舒爽。
陆简昭将马骑到瑞王府一旁,让开正道上经停马车的府门前,把缰绳丢给等着他下马的小厮,返回府前时,檀允珩刚好下马车。
可巧檀允珩没由来地打了个喷嚏,虽说她是个不常用香的,但嗅到过的香也不计其数,闻香打喷嚏还是头遭。
这香……
跟她犯冲。
还是早点进府为好。
陆简昭望着檀允珩从他身边擦过的背影,眼神快速犀利地扫了眼门庭若市,快步跟了进去。
瑞王府设席分长幼,长辈一席,晚辈一席,不分男女,檀允珩和陆简昭过来的晚,别家小姐公子都已坐定,嬉笑交谈,片刻安静后,又复了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