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二人一道挪视线看着闻琅。
闻琅自己的一双儿女在仵作没来之前,一度指责他,他对此深感无奈,重重一叹,坐在太师椅上朝南嘉景拱手作揖,“殿下,晴雯当时正与草民争吵,突然倒地,叫了大夫,于事无补。”
那会儿,南晴雯几乎失去理智,质问他道:“闻琅啊闻琅,你扪心自问,当时是你非我不娶,我才嫁给你,喜欢你,自诩得到了一切,日子舒坦 ,转头告诉我这是过眼云烟,该忘即忘,你可知天下事若都能相忘于尘世,又怎会有你近日登门呢。”
南晴雯哼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公主府的庄子,都是公主府的眼线,陆家世子找过你,你便回来了,我猜他肯定给了你致命的诱惑,不然像你这样的人怎会轻易回府,既然这样,我们也两不相欠。
你和陆世子之间的交易我清楚,我为一双儿女铺路,你们也清楚,何必淌浑水再来问我呢。”
南晴雯承认了,就是她派孙萍前往甜香街卖弄,那又怎样,天底下哪个当母亲的不愿自己孩子前路坦荡,路上碍眼的人都该死。
说来陆家世子是个不折不屈的,要是陆世子直接应了郡主追婚一事,这法子只能藏灰,天时地利人和,何乐不为呢。
南晴雯面露苦笑,甚至像是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身子一倒在地上,都没反应和挣扎的时间,只一双眼睛空洞盯着闻琅瞧着。
闻琅立马着人去请大夫,无济于事。
事情就是这样,日西侧,一双儿女指责他,他默不作声,因说出也是无人信他的。
檀允珩听完在心底哼笑一声,一段复述,将在场所有坐着的人都难为住了,三公主的死也不见得不余辜,三驸马的冷静更不是什么好货色,一丘之貉罢了。
<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上各奉其主,利己利心,尔虞我诈,她早已司空见惯,就因为她母亲是圣上亲妹妹,亲妹妹的儿子年龄明明不大,却可以是大皇子,女儿独受圣上宠爱,就该被其他府上无端践踏吗!
这三公主死得还真是大快人心。
檀允珩睨了眼闻琅,侧手端了茶水在手上,轻抿,掩着她嘴角的一抹讥讽一并吞到肚子里。
陆简昭侧身端坐,视线轻敛,就能看到檀允珩唇角隐隐消散的笑意,他心中突然酸涩一胀,像是打完了天下仗的那晚,在军营里把酒言欢,满面春风来的喜悦和历尽千帆君终还的感慨,甚至还有更多,他说不上来究竟是何滋味,却让他短暂忘了仲夏闷热,眼疾痒意,转而代替来的是眼中酸涩。
隔着‘同视’眼疾症状,他无法辨认眼中人模样,只盯看着明仪郡主,眼中人神色淡淡,眉梢波澜不惊,仿佛那抹笑不复存在,他怔然出神的幽邃中,蓦地生出别样星火,一点点将充满死寂的雾气沼泽照亮,恍惚中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女子蹲在朦胧沼泽里,冲他朦胧一笑,星火微弱无法让他接着窥探女子真容,他脚不听使唤地愈往沼泽逼近,一声女声尖锐。
“姨母,我娘身子骨郎健,绝不可能突然身死,就是他在撒谎!”
雾气沼泽里的女子消失不见,星火不复。
陆简昭眉心皱动一瞬,转瞬恢复如初,搭在腿上的手松松一握,渊深眸色里冰彻刺骨,打量着左手边女子。
南伊忱和南伊霖一并怒目圆睁看着闻琅,脸上写着你在说谎,在没空注意到的地方,檀允珩神使鬼差地把视线往后一挪。
陆简昭依旧是眉骨文风,雅正清朗,和以往没不一样。
檀允珩目光带着探究,她心中初逢有感,陆简昭在看她,感知上她从未有过差池,转头审视,遁入陆简昭故作正常的眸色里,临渊里,她看到了自己绣在交领上的绒花。
她今儿着一件桃色琵琶袖,外加一件短比甲,自然琵琶袖交领上的绒花本色,浮粉色。
树上轻扇未出绽,沉渊合欢如云飘。
檀允珩晓得自己为何心中会有异样感觉,是她故意被这人察觉的那抹得意笑的缘故,让人心有所同感,被南伊忱一声大吼,乱了心阵所致,说打量她,不如说在找寻一个支点,让其转圜过来,心中的飘渺正是喜欢她。
“忱姐姐,宫中仵作断然不会从中作祟的,姐姐不如喝口茶,仵作禀了再说也不迟。”清官难断家务事,奈何处地不舍身。
檀允珩从陆简昭身上收了视线,斜视着孤身坐在对面的闻驸马,说了这么句话,貌似主持公道,实则心情当好。
说曹操曹操到,仵作被三公主府上管家领着来到堂上,手把一侧肩膀上挎着的药箱往后一搂,作揖道:
“回禀殿下,三殿下死于毒。”仵作从宫中来,遇事沉着,回的也不徐不疾,“此毒名‘杜鹃春迎’,在杜鹃花初绽之际,将其采摘捣碎取汁,千斤提炼,加以明晶水,就成了入口微甜的慢毒,中此毒者,必活不出来年杜鹃开谢。
经微臣推断,三公主服‘杜鹃春迎’是在去岁六月初一。”
六月初一,不正是瑞亲王的六十正寿?
宫中仵作技艺超群,虽没起死回生之效,却有准确推断之技,就连司昭府的白湘都师承宫中,断不会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