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却没有。
  宿敌衰兰,来寻仇的衰兰,却将自己绝世的剑,塞进了他手里。
  剑修的剑,大有讲究,怎可轻易给外人触碰。自己的锦水将双泪,从未让外人触碰过。
  衰兰的眼睛中闪烁着纯粹的光彩,却直直将自己绝世的、贴身的剑,交给了他。
  “试试我的剑。”
  他舞的凌乱,衰兰却轻轻鼓掌。
  眼眸干净、明亮。
  他握住他的剑。
  第一次,感觉明月楼静止的苦涩的时间开始流转。他从一具空空的躯壳,真真的活过来。
  他还能使剑。
  他还能使剑!
  他需要剑。
  他需要剑,才能活。
  他需要剑,杀了那些中伤他的人,陷害他的人。
  他需要剑,把自己变回白幽人。
  天若有情,天亦老。
  衰兰又走了。衰兰还会回来吗?
  白行玉便这样,静静坐到天亮。
  ……
  衰兰走后第一天。一切如常,无事发生。
  ……
  衰兰走后第二天。依旧无事发生。
  ……
  衰兰走后第三天。
  汴京城起了乱子,连明月楼都受了波及,楼内美人人心惶惶,到处说着,五年前那个江洋大盗,衰兰送客手,竟出山作乱,甚至闹到了官府去。
  衰兰送客手,竟将汴京官府的夜明珠偷走了!
  那是西域进贡的奇珍,价值连城。
  老鸨急匆匆通知全楼,夜间封窗,金银库也增派了守卫。
  入夜,老鸨见六楼尚未封窗,便急急赶来,果然,见白行玉倚着栏杆眺望着夜景。
  老鸨恼怒,狠狠踹了他一脚,“看什么看,把你捉去了就高兴了。”
  白行玉却轻轻笑了笑,像一具空壳。
  老鸨怒道,“有毛病。”又踹了他一脚。
  白行玉不作反驳,一双冷冽美目却含着冰冷的杀气。
  白行玉轻轻抬起手,对着老鸨空手做了一道剑诀。
  老鸨被盯的毛骨悚然,又骂一句“死哑巴。”那剑诀仿佛煞有其事,真真起了寒光,看得她起鸡皮疙瘩,于是想到古鸿意的剑。老鸨便不吱声了,直直离去。
  见老鸨仓皇离去,白行玉轻轻笑了笑。他凝视着夜空,黧黑寂静。
  衰兰送客手在作乱。
  白行玉知道,那是为了赎自己。
  衰兰,没有骗自己。
  ……
  衰兰走后第四日。
  汴京的乱子越闹越大,官府很快调出通缉令。
  听说,甚至惊动了江湖联盟出手镇压。
  “衰兰送客手不仅不肯归还夜明珠,又去偷了一回!”
  “他又偷了什么?”
  “他潜入知府的府邸,偷走了镇宅之宝,那只黄金麒麟。”
  人人义愤填膺,那个衰兰送客手,五年前便作恶多端,还好被白大侠打败,这才消停了五年。
  “不过,那个白大侠也不是什么好人,背叛了师门,带着传世的剑谱跑了!”
  “江湖联盟受剑门委托,也在追捕他。”
  两个伶人低声议论着。
  白行玉在一旁静静听着。可笑,江湖联盟要抓他,敢信他已沦落在明月楼么?
  ……
  衰兰走后第五日。
  “衰兰送客手竟然敢给江湖联盟下战书!”
  “真是胆大包天。”
  白行玉心中有些矛盾。他明白,衰兰是为了赎自己才偷窃的。
  衰兰是为了赎自己,才闹的整个汴京不得安宁的。
  白行玉很惘然。
  该庆幸,还是痛恨。
  庆幸衰兰一颗真心,言出必行,庆幸自己也许真有机会离开这明月楼的禁锢。
  却以整个汴京倾倒的代价。
  这是白大侠不愿看见的。
  五年前,华山论剑那一役,白幽人看似消灭了一个大盗,却不曾想到,正是在华山结下的缘,让五年后的大盗重出江湖,重新作乱。
  自己种下的因,结出苦涩的果。
  万千的因果,都缠绕在他的命格上。
  也许他真的不祥。
  ……
  衰兰走后第八日。
  花朝节越来越近。
  这几日间,衰兰送客手并未停止偷窃,反而越发猖狂。
  他偷走了江湖盟主最宝贝的翡翠烟斗。
  偷走了汴京官府的玉玺。
  偷走了汴京禁军的金军旗。
  汴京议论,这大盗衰兰送客手,失了心智,几乎是拼了命的行窃。
  江湖联盟四处抓捕他,几乎忘记了白幽人之事。据说,在汴京城门,衰兰送客手与江湖联盟展开一场恶战,衰兰送客手挨了江湖盟主三道山河一剑,竟还有力气逃走。
  谁也猜不出,沉寂已久的大盗,为何突然发了疯。
  白行玉依旧倚着栏杆,城门是天边远远的、小小的一点。并看不见恶战与血迹。
  衰兰,为什么还不收手。
  ……
  衰兰走后第九日。
  今夜,便是花朝节拍卖会。
  明月楼很早便开始张灯结彩,四处挂满金围带和重瓣芍药。汴京的这两种花,开的最好。
  白行玉又是一夜无眠,静静的倚着栏杆,直到月亮落下,天际淡蓝。
  他在等一个人。
  等衰兰送客手,带着三百两黄金,来实现他们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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