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东昌公主坐在一旁,闻言忙起身,轻声斥道:“什么得幸不幸的,随之而去,那都是些什么话,也是你这般体面身份的人说的?”
“日后莫再说蠢话。”
江锦书未管东昌公主的斥责之语,讽笑道:“宗室子过继给我,想都别想。”
“此文书,请李侍中拿回中书门下吧。”
待李放将碎片拿走后,见他背影渐渐远去,东昌公主冷面下令:“都退下。”
立政殿侍奉女史闻言面色惊惧,连忙退下,将门紧阖。
东昌公主怒声道:“当着臣下的面,你便作此之态,你疯魔了?我先前教过你的,端庄自持,你都忘到爪哇去了?”
江锦书抬首含泪看她,眼中有无尽怨怼,她道:“究竟是谁疯魔?我看疯魔的那个人怕不是阿娘吧,你一直都想害他,现下你终是称意了。”
东昌公主气极,下意识地掴了江锦书一巴掌。
巴掌声在殿中响起,十分响亮,门外女史面面相觑,不敢嚼什么舌根,亦不敢进门。
江锦书被打得头晕,站得几近不稳,忙用手撑住桌面,才稳住身子。
“胡言乱语,我看你如今也是不清醒。”
江锦书心中觉得委屈,不禁落下泪,晕染了地上的锦缎毯子,上面的花纹在泪珠下显得格外模糊。
她轻声道:“阿娘,你为什么要杀他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放过他呢?”
东昌公主冷声道:“好好做你的皇后,装也要给我装个样子出来,这样我便让人将齐珩的命保到你生产那日,否则,丧钟明日便会敲响。”
第085章 兰襟将去(六)
东昌公主撂了狠话便转身离去, 也并未去扶江锦书,江锦书手拄在桌案上,失神良久, 久久未语。
或许是从未想过, 一向疼爱她的母亲会在今日毫不犹豫地掴了她一巴掌。
江锦书鼻尖酸涩, 眼角已然被泪水洇红, 委屈与害怕支配着她的心神, 陷在那团泥淖中, 再脱离不开。
江锦书不禁俯下身,缩坐在角落处,一滴一滴地落下泪水,眼睫上仍有晶莹悬挂。
为什么是阿娘呢?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阿娘呢?
江锦书一遍遍地问着自己。
为什么是阿娘杀了她最爱的人?
齐珩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对得起齐珩?
江锦书抱膝崩溃哭喊, 漱阳听见动静忙推开屋门, 见江锦书蹲坐在地上,面上满是泪痕,左脸面颊处有一浅粉色的巴掌印。
漱阳忙趋步上前, 心疼地扶着江锦书的臂肘,不禁饮泣道:“殿下...”
“漱阳, 为什么啊...为什么偏偏是她啊...”
“殿下,公主毕竟与陛下是亲姑侄,公主一向是欣赏陛下的, 不会害陛下的,您莫要再乱想了, 好吗?”
江锦书听漱阳如此说, 心中稍稍有些许安慰,她失神地点了点头。
对, 阿娘那巴掌打得好。
是她不清醒了。
阿娘与明之是亲姑侄,怎么会是她要杀他呢?
江锦书双眼稍稍红肿,漱阳见此,双唇翕动,面上尽是哀怜之色,她轻声道:“殿下,您先去榻上歇一会儿,好吗?”
随后抽出锦帕一点点拭去江锦书面上的泪水。
江锦书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
漱阳搀着她还未走出几步,江锦书便直直倒了下去。
漱阳惊惧喊道:“殿下,殿下...”
立政殿内女史内臣匆匆往来,余云雁至紫宸殿,被门口守卫的金吾卫所拦下,余云雁面上焦急之色,刚欲说什么,便见谢晏出了门,谢晏是识得余云雁的。
谢晏不禁蹙眉问道:“殿下怎么了?”
余云雁一时情急,连话都说不利索,忙道:“殿下晕倒了,还请谢郎君...”
余云雁话还未说完,便见谢晏径直趋步向外走去。
立政殿内,谢晏正覆上江锦书的脉搏,谢晏眉间未舒。
怎么会呢,药方是他亲自开的,药是漱阳与余云雁看着熬的,江锦书的身子怎得偏更弱了?
“殿下的药渣呢?”谢晏轻声问道。
余云雁忙将剩下的残渣端了来,谢晏面色凝重,将那稍带潮湿的药渣拨了拨。
一切如常,并未多什么,也并未少什么。
怎么会如此呢?
“殿下近些日可都用了什么?”谢晏再次问道。
余云雁思索片刻,而后缓缓道:“殿下这些日子睡不好,膳食用得亦不香,并未吃什么,左不过是肉粥罢了。”
“不应该啊。”谢晏垂眸喃喃出声道,并未注意到余云雁眸中的异常神色。
谢晏兀自摇了摇头,取出银针刺入江锦书手腕上的一个穴位,谢晏轻轻一旋,江锦书腕上发痛,不禁蹙眉,须臾即转醒。
江锦书缓缓睁眼,侧首看向身旁之人,轻声道:“伯瑾?”
谢晏笑笑,抬眼看她,只是这一见,便注意到了江锦书左脸上的巴掌印,谢晏敛眸不语。
敢殴中宫皇后却无任何处罚者,除了那位威风凛凛的东昌公主,谢晏再想不出其他人。
这要是让齐珩知晓了,东昌公主府怕要鸡犬不宁了。
齐珩虽说性情格外温和,然江锦书是他的软肋,要是让他知道有人这么欺负她,他不将那人生吞活剥便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