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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江锦书是数着日子过的,三个月再诊,便可看出这孩子保得住否。
  漱阳道:“殿下,陈奉御来了。”
  “快请他进来。”
  陈亦含笑而来,施礼后为江锦书诊脉。
  见陈亦神情严肃,江锦书忍不住攥着手下的软枕,生怕陈亦说出半分孩子不妥之语。
  片刻后,陈亦喜道:“殿下可安心了,皇嗣安好。”
  江锦书喜笑颜开,道:“现在是三个月了,是吗?”
  陈亦点头称是,又为江锦书开了新的药方,江锦书笑意盈盈,便等齐珩回来,她亲自说与他听。
  丽景门推事院内,齐珩坐在圈椅上,漠然瞧着面前之人。
  那人被铁链束缚在木架上,举动不得。
  齐珩冷冷瞥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威严压迫:“还不说吗?”
  齐珩扬了扬手,白义会意,下手更重了些,那抹鲜红色从那囚犯的臂膊上缓缓流出,齐珩悠悠道:
  “这并不会要你的命,但却是折磨人的,血会慢慢地流尽,而你只能看着自己死去,无可奈何。”
  “这推事院,不止这一种刑罚,这是最轻的。”
  “定百脉、喘不得、突地吼、著即臣、失魂胆、实同反、反是实、死猪愁、求即死、求破家。”【2】
  “你觉着你能受得住多少?”齐珩讽笑道。
  那囚犯唇边带血,额间有一滴汗水悄然垂落。
  齐珩骤然厉声道:“到底是谁,让你行刺谢伯瑾。”
  黑衣男子咬牙不语,白义用一小刃刮下他臂肘寸肉,那男子顿时哀声怒嚎。
  不及他回应,白义再次动手,那男子终是承受不住,伏地求饶:“是……是长主。”
  死士承受得死,但受不得刑。
  齐珩听了这话,手掌不禁攥紧成拳,骨节轻动,发出咯咯响声。
  他忍齐令月很久了。
  这次,他不想再忍了。
  第071章 夕死可矣(七)
  紫宸殿内, 齐珩在角落处那幅画前停留,他轻轻地拂去上面的残尘,动作间带着爱惜珍重。
  上面蓑衣男子撑船高歌, 泛舟江渚。
  他看得出, 那男子的身形像他。
  江锦书的情意, 他也是知晓的。
  只是, 有些事他不得不为。
  高季躬身道:“陛下, 东昌公主已经到了。”
  “让她在廊下等着, 也不要给她椅子。”齐珩淡声道。
  “安逸富贵她享受数载,怕是脚底发软,早就忘了来时的路如何踏实,让她多站一会儿,好好清醒清醒。”
  仲春时节, 也还是稍冷。
  齐令月未带手炉, 她冷眼瞥向面前的老叟,沉声道:“陛下还不让我进么?”
  高季弯唇,笑笑道:“陛下有要事, 烦劳长主稍等片刻。”
  “既有要事,那吾改日再来。”齐令月语调稍扬, 随即转身。
  “大长公主。”高季语气加重。
  齐令月脚步一顿。
  “陛下诏您,这是圣谕,烦劳您稍等。”
  “圣谕, 这是要拿律法压我?”齐令月轻笑道。
  “臣不敢,臣只是谨听陛下的旨意。”高季拱手弯腰道。
  “公主就算不考虑考虑自己, 也得为皇后殿下和郡王多加思量不是?”高季笑道。
  “皇后殿下?”齐令月丹唇轻启, 缓缓道。
  “他让你拿皇后来威胁我?”
  高季一怔,而后笑着解释道:“陛下爱重殿下, 自然不会对殿下做什么,可殿下贤德,事事以陛下为先,公主此举不是让殿下为难么?”
  齐令月没再说话,袖中手掌却攥得很紧。
  若不是因为顾虑皇后在宫里的处境,她才懒得与面前之人多舌。
  齐珩批完最后一本劄子,抬眼看着桌案上的香炉,紫烟已消,香已燃尽。
  他淡漠道:“请东昌公主进来罢。”
  闻听那阵沉重的脚步声,齐珩并未抬首,他清楚,东昌公主动气了。
  “妾齐,拜见陛下,愿陛下,寿。”道出最后一字时,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无论是高宗,还是先帝睿宗,都没给她下过如此绊子。
  她齐令月生来便是被父兄疼爱大的,何尝受如此屈辱?
  从来唯有别人等她的份,何来她等旁人的份?
  偏还是一个小辈。
  偏这小辈还是她的女婿。
  她焉能不怨,不怒?
  等晚晚产子,齐珩便不该再活了。
  “姑母请起,赐座罢。”齐珩弯唇轻笑道。
  东昌公主脚步一顿,看向齐珩,讽刺道:“赐座,我还以为陛下有意让我站着。”
  齐珩听出言语的讽刺之意,笑道:“姑母玩笑了,只廊下等候陛见是规矩,珩亦不敢毁方。”
  东昌公主勉强挤出一笑,“陛下说得是。”
  齐珩扬扬手,常诺会意,将琉璃茶盏奉上,齐令月稍稍低头,看向身侧的茶盏,轻嗅其香,眸中冷意如淬冰。
  齐珩笑了笑:“这是剑南道来的茶,姑母请尝。”
  齐令月皮笑肉不笑,将茶杯举起,以袖掩面,茶水点唇,齐令月将杯身重新放于盏托上,而后道:“果真好茶,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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