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再多的情感,再执着的心念,都只会导向同一个结局。”
  我说事实,不过因为太死板,没有一点可以变通的希望,往往会被听者反驳。
  其一是昔涟。
  岁月半神总是死于轮回最初,不过她执行永劫回归的伙伴总会告诉她,我做了些什么,又告诉了他些什么。
  轻盈的少女对我这绝望论议题的反驳可谓是一针见血:“既然是如此绝望的未来,你为何还要一直出现在哀丽秘榭呢?”
  “你,为何降临翁法罗斯,成为它期盼许久的黎明呢?”
  希望的麦田上,一个即将死去的少女,一个即将杀死伙伴的男子,还有因为众多星神抽象操作被迫成为黎明的我。
  也是神人组合。
  盗火行者头一次听到“我即黎明”的暴言,人是一种经历太多而对不必要事情惯常的麻木,偶尔神经跳动,才记住了昔涟告知的不可思议之事。
  再多就没有。
  他记得多次出现在哀丽秘榭的我,记得三人共存的麦田,偶尔还会见到跟我一起躺在麦田中休憩的白厄。
  当然,我们的所作所为,不会太长久,因为麦子熟了就要收。我们会从麦田里跳出来,从田埂走上大道,走到昔涟在的那个秋千处。
  在命运的起点,救世主最大的烦恼是为什么自己会抽中救世主牌,他不知道救世主需要承担些什么,不知道救世主为什么会指向他。
  或许,还会有求学归来后,就跟人结婚的美梦。
  盗火行者没有那样的梦。
  即使这位盗火行者曾经也是做着那样的梦的卡厄斯兰那。
  昔涟得到的这个结论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完全不影响他将我当做战斗经验包在刷的行为。
  所以其二便是盗火行者。
  他坚信翁法罗斯还有救,但黎明不会是我,有时候,他想的是自己还不够强,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才阻塞了那条希望之路。
  想法全对,我来翁法罗斯本身就不是为了成为翁法罗斯的黎明的。但是结论全错,没我翁法罗斯就真的直接亚德丽芬化。
  从天而降的救主带来的只会是失望——正如开拓。
  黑天鹅当时提及过她曾想过将翁法罗斯的事告知星穹列车,借着开拓的力量来探索这颗星球,直到我抵达翁法罗斯前,她都没来得及。
  因为探索翁法罗斯前还有更紧迫的事,她在观察我,观察我这样一位绝灭大君,却没想着利用模因的便利获取我的记忆。
  当时没来得及,现在就更不可以,忆者的四散奔逃,唯有浮黎投下目光,这意味着事态已经失控,模因都会死在翁法罗斯。
  而开拓,亚德丽芬开拓星神都未曾全身而退,翁法罗斯里,失去星神的开拓,只会有来无回。
  黑天鹅只会为了好奇心而利用一些力量,却不会想要自己的合作伙伴死。
  她在忆者里,道德是比较健全的。
  我不来,翁法罗斯会有天外降临又陨落的希望。
  还有什么呢?还有伪装成希望实则是让人走入更深的绝望的存在。
  自天外而来的,亚德丽芬只在开拓身上看见希望,翁法罗斯不会例外。
  它们甚至会源源不断。
  我来,卡厄斯兰那便可以只恨我一个。
  他还恨不成,本身就曾将我当做黎明过,还让几个对我升至满好感的卡厄斯兰那接力,更恨不成我了。
  “何必呢,你相信我,不信我、恨我乃至爱我都可以,只要一条路偏执的走下去,我们都不会为翁法罗斯带来过多的苦痛。你何必恨不成爱不了不能完全信任又不肯完全不信呢,互相折磨总要有个限度。”
  “未来……绝不能……止步于此……”
  我叹气:“我真的只会治疗身体,不会疗愈精神。你挣扎到最后,早晚会选择一条路。”
  我确信我会得偿所愿。
  他确信翁法罗斯仍有希望。
  好吧,但是,我提醒过他的,互相折磨得越久,他最终的模样会跟我想要的越发贴近。
  一个满好感的卡厄斯兰那不行,那么上百万个呢?
  永劫回归拖得越久,他雕琢自己的时间就越久。
  其三便是我厌倦了哀丽秘榭开局,转而在神悟树庭开局碰见的阿那克萨戈拉斯。
  即那刻夏。
  他本人更喜欢人称他为阿那克萨戈拉斯,叫那刻夏却还是会答应。
  “你试过所有方法了?”
  这个可怕的学者甚至还向我索要我的实验论文,我说实验过程无法复现,他冷笑:“你准备跟老师也这么说?”
  “阿那克萨戈拉斯,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
  “不代写论文。”
  我再一抬眼,他立即接上,“也不接受与老师辩论。”
  我想要说服这样一位学者,只需要带他的灵魂升入高空,抵达翁法罗斯之外。
  我就这么做了。
  从权杖内部演化的世界,带着他,踏入星海。一个数据片刻的溢散没有在数据的海洋里掀起半点波澜,也称不上成功。
  博识尊降临了。
  第一次,博识尊阻塞了名为阿那克萨戈拉斯的灵魂的眼耳,让他不能窥见天外之景。
  翁法罗斯对我的出行毫无阻碍,可想让本地人抵达天外,即使是我,也不可以。
  “是引动了什么吗?”我问博识尊。
  祂沉默不语,而沉默便是回答。
  我试过不止一次,每一次,即便没有博识尊突兀的降临,阿那克萨戈拉斯也不能看见天外之景,借由我的力量去窥见翁法罗斯的未来。
  我对此表示失望。
  意料之中的失望。
  不过,阿那克萨戈拉斯仍旧是我的盟友。即便我不能在绝望论上说服他,他也不能在希望论上说服我呀。
  他本人:“什么希望论?”
  我摆摆手:“没事,我在捏造你的学术成就。”
  ————————
  智识也不行,尝试突破一下,未果。
  第51章
  阿那克萨戈拉斯不能做我世界之外的同盟,只能在翁法罗斯,做我的同盟。
  偶尔,他会说我有时候会不在,我故意去问:“哎呀,你这么想我的吗?”
  “你的灵魂不稳定。”
  “你就当它去透口气了吧。”
  我的灵魂会去翁法罗斯之外透口气,翁法罗斯里渎神的阿那克萨戈拉斯在推进自己的研究时还要分心去看我的状态。尤其是他自己躺在实验台被研究时。
  这本应该是他一人可以完成的工作,但这期的神悟树庭出了两个怪胎,一个负责给方向,一个负责无脑跟。
  求学时期的阿那克萨戈拉斯还会恨铁不成钢的说我应当有自己的思路,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被我一句话气的一个大地兽周边都没哄好:
  “啊,我跟你组队还要思考的吗?”
  比朽木不可雕更痛苦的是,我不听人话,听人话的时候我们是最佳拍档,不听人话的时候,遭罪的就是他自己。
  毒舌属性已经蓄势待发,跟大地兽一样可以排第一序列的好感度又死死按住了他。
  后来他为了缓解情绪,选择了向神悟树庭的学者们随机发起辩论挑战,我还当场下观众给他鼓掌,见证了他每一次辩论赛的胜利。
  阿那克萨戈拉斯:“……停止你鼓掌的行为……请。”
  他甚至还说了个“请”。
  脸是对着我的,背后发凉的却是对手。感谢学者们的无私奉献,我跟那刻夏老师吵了那么多架,至今没有散伙,他们居功甚伟。
  “叫我阿那克萨戈拉斯,不要叫我那刻夏。”
  他失去一只眼睛,为了见到自己姐姐的时候,我在他身后。
  他建立智种学派时,我在他身后。
  他失去自己火种,被刽子手终结生命的时候,我还在他身后。
  就在他被刺穿的那一刻,那刻夏就在弥留之际意识到了我跟刽子手的关系。
  薄荷色,整个人也贯彻薄荷的口感的学者,眼睛被我合上之前,终于映照出了我绝灭大君的姿态。
  “好残忍啊,让自己的老师在死前看清自己爱人的真面目,连死亡的安宁都不肯给他吗?”
  回应我的只有劈下来的侵晨。
  挡住卡厄斯兰那攻击的是我的蚀日。
  他不想跟我说话。
  他不想再跟我说多余的话,像我的存在也不行。卡厄斯兰那,之所以一开始就将我错看成黎明,是因为他心中救世主的形象,每个周目开始时,坚定自身的「心中的英雄」,莫名的像我。
  知道这点的我,毫不客气的用来嘲讽了,因为实在是太想笑了,所以没控制好情绪:“原来如此啊,我说我怎么能成为翁法罗斯的黎明,原来是你在一开始,就没有逃脱我啊。”
  “太好笑了,我是说,万一你哪个轮回里真的相信我即黎明,又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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