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身上没有多余的外伤,也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只有五指用力抓牢地毯的印记,再看他们身上的血只有面部才有,面色青紫,唇色乌黑确实是中毒而亡。
晖钰观察着他的表情说:“而且.....他们也不是人。”
两具尸体死后,变得僵硬沉重,原本勉强还有几分人样,现在褪去了漆色,显露出原本的模样,他们只是由木雕刻成的人形怪物罢了。
江钰翎他当然知道他们不是人,他又不是眼瞎。
但晖羽还一直把他当做是这对夫妻的孩子,所以他刚刚才会想让人偶拖住江钰翎,自己好毁尸灭迹,谁知道那人偶是个没用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晖羽看着他一如平常的样子松了一口气。
江钰翎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的这些,他一脸认真的在尸体肚子中间的木头摸来摸去。
奇怪,他明明看见了一个亮亮的东西,现在怎么找不到了。
他的手在木头精妙的机关之间游动,最后指尖碰到了一处光滑的硬物。
找到了!
江钰翎下意识伸开五指朝那个东西抓住。
冰凉润滑的触感从手心传上来。
江钰翎表情一僵,完了!
等他意识到这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第47章 玩偶之家(十三)
房子内所有东西开始扭曲变形,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被曲折成一个调色盘。
熟悉的眩晕感席卷了二人。
他刚刚碰到的是镜子碎片!
等眩晕感过去后,江钰翎睁开眼,又是那个熟悉的房子。
但这一次又有所不动, 因为眼前的东西像是褪去了色彩,变成黑白片, 唯一的深色是墙纸上喷洒的不规则图案。
而且江钰翎感觉自己全身轻飘飘的,他变成了一只蓝色的幽灵飘在半空,旁边的晖羽也和他一样。
江钰翎和他对视一眼后,就默契的分头去观察这座房子。
江钰翎率先低头跟着地上的一条深色痕迹,一路上了二楼。
痕迹在最左侧的门口处就断了踪迹,而这个大门紧紧的闭合着。
他还记得这是那对夫妻的房间。
还好他现在是幽灵, 不用走正门,直接从门缝钻进去就好了。
飘在空中像一个蓝色气球的幽灵慢吞吞挤进门中,感受着被压扁的奇怪感觉,江钰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把被卡住的尾巴拔出来。
他拍拍身上的灰, 然后发现自己身上也染上深色痕迹,触感湿湿滑滑的, 还有点铁锈味,他抹了点凑到鼻尖去闻,一股血腥气直冲天灵盖。
那爬满了地面,和墙壁上的痕迹, 居然都是血液。
空气中传来哀伤嘶哑的哭咽声。
他寻声抬头看过去,是“妈妈”正抱着被血迹染湿的被子, 埋头哭着, “爸爸”坐在旁边,无言抹着眼泪。
她头发凌乱,衣服上全是褶皱与血迹, 甚至分不清被子上的血迹是她的还是别人的,而“爸爸”面色憔悴,像是已经几夜没有合眼,和他们平时脸上总是带着的笑意形成鲜明的对比。
空气中,压抑、悲伤的情绪正在蔓延。
能让他们如此伤心的事,江钰翎只能想到是那个孩子被杀了。
回想起那天幻境中的经历,一个幼儿对上一个提着疑似武器的壮年男人,根本没有胜算。
在楼下检查过一番没什么特别的晖羽也飘了上来,两人待在这个房间,静静看着失去爱子伤心欲绝的夫妻,他们就这样不吃不喝维持着一个动作,像雕塑沉默着。
忽然,“妈妈”猛地站起身来,她细长的指甲死死掐着被子,手背上浮现出一条条青筋,目眦欲裂崩溃大喊:“是他!一定就是他!是他杀死了小雨!他果然是个疯子!恶魔!小雨那么小,他怎么下得去手!该死!该死........”
“爸爸”见她气血上涌,一幅摇摇欲坠的样子,连忙起身扶住她,嘶哑着嗓子道:“如果是他,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在附近徘徊找机会杀了我们报仇。”
“都怪我们,没有发现这恶魔越狱了,要不然、要不然小雨也不会.......我恨不得死的是我!”
“爸爸”抱紧妻子,嘴里疯魔道:“他会付出代价的、他一定会付出代价的.......警察是靠不住的,我们要靠自己.......”
“靠自己.....小雨不能白死....”
“妈妈”麻木的坐回床上,从身后拿出一把剪刀,将染了血的被子撕扯开,将它们剪成一块块碎布。
晚上八点,整点的钟声敲响,两人缓缓抬起头来,骨头扯动发出嘎吱声,他们如行尸走肉般拖拽着麻木僵硬的躯体,一步步下楼。
餐桌上放着已经坏掉的饭菜,那是那一天他们出门前为自己的孩子准备的午餐。
他们机械性的进食着。
寂静的餐厅里传来细微的动静。
“爸爸”木然起身来到冰箱面前,慢慢打开,冷光照亮这片漆黑,一堆密密麻麻的虫子在冰箱内四处爬来爬去,还有一些带着粘液的虫卵挂在顶部。
然而他眼中却亮起一丝光芒,他颤抖着手把冰箱正中央的蓝色饭盒拿出来。
一张纸条从饭盒上掉了下来。
『给亲爱的爸爸妈妈的宵夜』
他们捡起纸条又悲又喜,眼泪晕染了稚嫩的字迹,“妈妈”把纸条万分珍惜地收好,最后两人狼吞虎咽的把饭盒里的东西分食得一干二净。
飘在一旁的江钰翎见状忍不住想上前去阻止他们,毕竟与他们相处那么久,他有些不忍看他们就这样死去。
却被晖羽阻止了动作。
晖羽望着他摇摇头说:“既定的结局是无法改变的。”
江钰翎只好看着他们在吃了饭盒里的菜后双双倒下。
就像刚才的那幕一样,但故事远远没有结束。
黑暗的角落里响起沉闷的脚步声还有重物拖拽的摩擦声。
一步、两步。
来人魁梧的身体暴露在灯光下,果然是那个行事诡谲的蓝衣人。
他背着光,衬着那张刀疤脸更加渗人,他瞳孔缩成一点,狠厉地扫视一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夫妻。
他嘴角兴奋地抽搐着,提起地上的电锯走过去,抬起沾满灰尘的鞋底,用力踩在“爸爸”的胸膛上,像在碾碎一只渺小的蝼蚁。
“蠢猪,当年向警察举报我的时候不是很得意吗?想过会有今天吗?装什么烂好人,不该管的事就别管,懂吗?”
男人弯下腰,用手掌一下一下拍打着地上躺着的人的脸。
“说话啊!之前不是挺能说的吗?”男人不满意他的反应,用力踢踹着他的身体,随后他又想起什么,发出桀桀桀的笑声:“啧啧啧,不愧是父子,那个小孩被我肢解的时候,他也是哭得那叫一个可怜啊,可惜直到变成人彘都没听他求饶一句。”
“他的血可真好看啊,还没有遭受过世俗的洗礼,是那么的洁净美味......”男人想起血液翻飞的场面,兴奋地舔过口腔里的每一处尖牙。
男人曾在这个小镇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他是留学归来到这个小镇定居,是位德高望重且唯一的牧医,他外表英俊潇洒,医术高超,是所有人尊敬的对象,但他的内心的渴望却不能被满足。
男人的家族遗传着一种精神疾病,表现为智力高,但思维与常人有异,缺乏同情心,渴望破坏规则,具有反社会性。
他厌恶安定,喜欢解剖鲜活动物时温热的鲜血触感。
渐渐的看牛羊在死前绝望的挣扎和痛苦的哀嚎已经不能填补他内心的空虚。
他一开始只将手伸在他手下危在旦夕的病人身上,他会兴奋地割破病人的动脉,享受血液带着最后一丝生机肆意喷洒,沾满全身的感觉,最后再披上人皮,悲痛地告诉患者家属他已经尽力了。
走投无路的家属怎么会怀疑他呢?他可是全小镇最厉害的牧医啊!于是他享受着他们悲痛而又真诚的感谢。
后来这样的事多了,他又不满足了,他将魔爪伸向在花园内嬉戏打闹的幼儿,一颗糖就能轻松将他们骗走。
将他们分尸后藏在他家的院子里,在他的父母无意挖出来时,他再出场验尸感受他们崩溃的情绪。
巡警四处搜寻这位连环杀人犯依旧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儿童死亡,最后他们只能期望将稀薄的线索交给他,让他能从死者口中得到线索。
没有人会怀疑他,不会有人怀疑他,不会有人知道男人的家族遗传着一种精神疾病,他的家族都是疯子,犯下无数罪孽,最后只剩下他这一个血脉,而他也被驱逐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