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祁念没过去,而是站在原地默默打量起周围环境。
  整个隔间的光线都相对昏暗,只有扶手椅上方挂着的那盏照灯一经打开,便投射下堪称刺目的白光。
  除了玻璃柜,隔间墙角还摆着一张手术台,黑红的血渍几乎将手术台整个覆盖,到现在已经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了。
  “怎么不坐?”片刻功夫,廿九就已经找好药品。
  他将药瓶与木片、注射器等物品一起放进托盘,接着将托盘放置到扶手椅边。照灯下,铁制的托盘边缘反射出金属制的光泽,隔间内本就偏低的温度似乎更低了些。
  祁念垂下眸,面无表情按廿九的要求走到扶手椅上坐下。
  下一秒,白皙的手腕被手铐“咔哒”一声紧紧扣上扶手,白发青年猝然抬眸,目光略显不悦看向面前的医生。
  “谢医生这是干什么?”祁念语气冰冷,被拷住的双手下意识挣扎了两下,却没能挣脱。
  一种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青年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开口再次质问对方:“什么治疗用得上像这样?”
  似乎早就料到祁念会这样问,廿九唇角微微上扬,一边换上副新的橡胶手套,不急不缓回复青年道:“只是担心祁先生到时候挣扎得厉害,会伤到自己罢了。”
  “我不会。”祁念咬牙。
  “那可不一定,毕竟我们谁也不知道这药下去到底会有什么副作用。”廿九说着,拿起铁盘中一片木片:“来,张嘴。”
  祁念没动,不过廿九似乎也没打算让祁念乖乖配合自己。
  骨节分明的一只手隔着手套直接卡上青年下颚,祁念只觉脖颈处一阵难受,呼吸也变得极其不顺畅,紧接着,一块木片直接压上舌根,恶心想吐的感觉一瞬间便冲上咽喉。
  “唔……”祁念闷哼一声,被迫仰头往后靠去。
  邪神附身凑近椅子上的青年,两人间的距离一下变得近极了,祁念睁着眼,甚至能从廿九那双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很狼狈,后脑头发已经全部散开了。
  薄薄一层水雾浮现在他眼底,眼尾也在生理性刺激下渐渐泛红,白发青年攥紧双手,指尖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扶手捏变形。
  好在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几秒后,廿九抽出木片,祁念低下头止不住咳嗽起来。
  “看来你这具身体蛮适合做它温房的。”廿□□价着,用注射器一点点取出药瓶中透明液体。
  咳嗽平复后,祁念重新抬起头,望向面前之人的目光仿佛利剑要将对方千刀万剐。
  奈何他的模样又实在太过凌乱,凌乱到即使满含怒意却也还是毫无威胁性。廿九只当没看到对方杀人般的眼神,淡笑着晃了晃手中注射器,随即抓起青年的手。
  【停停停!stop!这是在干什么?虽然我爱看但这种事请让邪神来好吗?】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谢医生对主播有点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啊?】
  “还是省点力气吧,祁先生,你现在除接受外别无选择。”
  手腕被攥紧的刹那,祁念下意识缩手,手腕却被对方攥得更紧了些。
  廿九饶有兴趣打量着椅上之人脸上神色,眼底一道暗光闪过:“这可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礼物,尝尝吧,不用感谢我。”
  冰凉的液体顺着针尖流入体内,椅上的白发青年往后一靠,身体似是放松地靠上靠背,看向廿九的目光也很快恢复平静:“是吗?那谢医生对我还真够上心的。”
  “应该的,毕竟祁先生可是我最特殊的病人。”廿九回答着,将手中的药剂一推到底。
  【虽然你长得也很帅,但也请不要隔我家小念这么近?我家小念是邪神的,邪念cp不拆不逆谢谢(摊手)】
  【回楼上,其实我觉得两根也不是不行(狗头)】
  【o_o?楼上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药剂注射完毕,祁念将头也一起靠上靠背,闭上眼,不想再去回应廿九。
  廿九则抱着手臂站到一旁,目光一错不错落于白发青年身上,其中探究之意显然。
  前几次的追杀中,无论廿九怎么加强副本内鬼怪,祁念都总是能在最后关头突然暴起,完成绝地反杀。
  单纯的物理攻击似乎并不能杀死眼前这位看似病弱的青年,那蛊毒呢?
  这所医院的血虫蛊,能不能成功将他杀死?
  第8章 岚山中心医院08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椅上白发青年的眉头则蹙得越来越紧。
  苍白的十指紧紧攥着座椅扶手,额角不断有冷汗渗出,仔细一看,还能发现青年浑身上下都在打着细细的颤,连睫毛也在止不住颤抖。
  身上仿佛有千万只蚂蚁爬过,五脏六腑都穿了洞似的疼,祁念双眼紧闭着,混乱之中,他听到有人在耳边低语:
  “喝下这碗药,身上就不会难受了。”
  周身的疼痛愈发剧烈,祁念半睁开眼。发黑的视线下,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端着碗颜色发黑的中药,一点点递到自己唇边。
  “嗯?”廿九的声音低沉而蛊人。
  眼前的中药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祁念只看了一眼,视线便被它牢牢吸引,差点没能收回。
  药碗还在一点点凑近,冰冷的碗口几乎要贴上祁念下唇,祁念咬牙别过脸,从牙关挤出一个字:“滚。”
  然而对方还是不依不饶将药碗再次凑到青年唇边,祁念双眼紧闭着,却依旧闻到了那中药散发出的幽幽药香。
  心脏突突跳得厉害,冷汗也在成股成股往下淌。心底仿佛有道声音不断引导青年去喝下那碗中药,鬼使神差地,祁念睁开眼,视线再一次落向那近在咫尺的中药碗。
  廿九脸上笑意更深了几分。
  然而下一秒,只见青年手上用力,拷紧他左手的手铐竟直接被他生生扯断。紧接着,碗碎于地,半碗中药随着祁念抬手的动作稀里哗啦洒了廿九满身!
  “咳、咳……”眼前危机解除,白发青年将头埋在手肘间,闭眼闷闷咳嗽起来。
  他的面前,廿九立于扶手椅边,手上还保持着端碗的动作未动。
  “咳、咳咳……”
  寂静的隔间只剩下祁念止不住的咳嗽声。
  廿九望着眼前的青年。深紫色眼底似有一丝遗憾闪过,但更多的,是一种意味不明的晦暗。
  这人简直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最难搞的玩家。
  当然,似乎也是最有意思的一个。
  “外面似乎有人在找你,记得多活一会儿,把命留给我取。”邪神收回视线,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青年突然有了动作。
  白大褂的一角被突然扯住,祁念应当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站起了身,微红的眼角还泛着生理性泪水,看向廿九的目光却又出奇锐利:
  “留给你?不如你先留条命给我作为交换?”
  白发青年话音未落,手中匕首便已然抢先一步重重刺入廿九后背!
  锋利的刀刃裹挟利风刺断骨骼,脆弱的心脏下一秒便遭刀尖挑破。像是怕对方死不透一般,不等对方做出反应,祁念手上再次发狠,刀尖又往里深深刺入半寸!
  哐当——
  沾满鲜血的匕首掉落在地。
  做完这一切,祁念像是终于彻底脱了力般,踉跄着倒回扶手椅。
  青年面前,廿九脸上神情没有一丝变化。他就像没有痛觉一般,即使心脏被刺破,也只是轻轻抬手,毫不在意般用指尖拭去嘴角血渍。
  “不错,居然还有力气还手。”廿九垂下眸,沾了血的指尖隔着布料往祁念心口处用力一抹:“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祁念。”
  “你身上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死之前不如都跟我说说吧?”
  祁念不作答,只是自顾自合上眼休息。
  见对方半天不说话,廿九抱着手,从鼻腔发出一丝轻笑。
  冰冷的视线再次落上青年脸颊,邪神最后瞥了眼青年紧闭的双眼,转过身,很快便消失在隔间门外。
  【恭喜玩家“祁念”完成任务四:取出体内蛊虫并拿到蛊虫样本】
  【完成任务奖励:健康值20点当前健康值66】
  隔间内血腥味愈发浓烈,甚至盖过原本消毒水的气味。祁念蹲下身,用镊子从地上一滩血洼见夹起一只蛊虫。
  那只蛊虫通体呈黑色,腹部生着暗红色纹路,拇指长的一只蜷缩成一个圈,看样子已经死了。
  这所医院里为什么会存在蛊虫?
  看着眼前的蛊虫,祁念再次回想起不久前在六楼,见到的安蝶母亲的模样。
  胸口有明显被刀具贯穿的痕迹,手上也有捆绑挣扎的痕迹。不难猜测,安星月是被人杀死后藏进了墙里。
  而当时安蝶见了她妈妈的遗体哭得稀里哗啦,扑进祁念怀里寻求安慰,倒是给了祁念一个很好的观察机会。
  安蝶身上没有明显外伤,看样子不像外力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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