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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迎瑞姐。”
  原晤有多久没这么叫自己了?秦迎瑞看着原晤推着自行车向自己走来,面上不见方才郁郁的神色。
  “这位是?”张革去看她,见秦迎瑞没反应,他自己介绍,“我叫张革,是……”
  “他是我朋友。”
  原晤笑了笑,冲张革点点头,“我叫原晤,昨天迎瑞姐和我们一起聚餐出门的时候扭了下脚,我下班路过这想着问问怎么样了?”
  “你脚崴了?”张革去看她的脚,秦迎瑞不知道原晤想干什么,只能顺着她的话干笑两声,“没什么事了。”
  “还是打车回家吧。”秦迎瑞想说没事,原晤敲了敲张革的自行车后座,“张大哥,你这车座连个垫子都没有,我姐坐着多难受啊,打车回去吧。”
  张革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没注意到这个问题,“是我疏忽了,今天先打车回去吧。”
  “不用了,张革你回家吧,我自己打车回去休息。”秦迎瑞冲张革点点头,深深看了一眼原晤,越过她径直向外走去。
  原晤推着自行车跟在她后面,下班时间段办公大楼前打车并不难,没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停在了秦迎瑞面前。
  原晤看着她上车走远,回头冲张革点了下头,骑上自行车顺着出租车的方向离开。
  张革:……
  秦迎瑞直到坐上车才终于回头,结果就看到跟在出租车后面的原晤。
  她说不上是个什么心情,但见到原晤那一刻,她心里是开心的,可她真的向自己走来时,她又惶然无措。
  她想,如果不是今天张革非要用自行车载自己回家,原晤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秦迎瑞心思百转,抓不住头绪,她忍不住又回头看,原晤的自行车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想让出租车停下,几次犹豫,最后也只是让师傅开的稍慢一些。
  黎渊做好饭菜,眼看着天色渐暗,原晤才回来。
  “加班了?”
  原晤摇摇头,在院里洗了手坐到堂屋椅子上,看着桌上的一荤一素一汤,由衷道:“没想到,有一天你会这么贤惠。”
  黎渊给她盛饭,原晤接过来,“哎呀,要不说男人爱结婚,原来老婆孩子热炕头是这个滋味。”
  “少贫了,孩子搁哪呢?胡同口二丫啊,迎瑞搭理你了?”
  二丫是胡同口老钱家的小母狗,钱家大丫取得名字,说是她妹妹。
  “嘶!怎么往伤口上撒盐呢。”
  原晤跟着出租车一直到秦迎瑞家楼下,看着她下车付钱上楼,她在楼下待了一会儿,直到秦迎瑞的房间灯亮起才离开。
  “咋了?”
  “喝点?”
  “你可别。”黎渊赶紧制止,“我下午刚把供品做出来,炸鱼丸子还有烧鸡都不能放太久,明天还得上坟。”
  “对对,上坟是大事。”
  原晤点头,扒了几口饭,起身将她爸的一瓶好酒从柜子里拿出来。
  “明天带这个去,黎叔知道你回来一定高兴。”
  “好。”黎渊收好酒,两个人聊着天,主要是原晤问她劳改农场的事,她则问原晤这些年厂里以及自己家里的情况。
  两个人吃饭刷碗聊天,直到十点多才意犹未尽的回到房间休息。原晤的心情被黎渊治愈了不少,听着她一套套从没听过的理,什么缘分因果,互为始终,人生遥遥,轻马慢驾,原晤直感慨监狱可真是教育人啊,这些嗑她在大学里都没学到过,和黎渊一起长大,还是头一回听她说这些。
  第二日一早,两个人六点就爬起来,将头天晚上预备好的祭品提上,坐上小巴一起来到云山。
  小的时候,黎渊每年都会和父亲前来祭拜爷爷奶奶。后来破四旧不准烧纸祭祀搞迷信,但在过年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偷偷上山给爷爷奶奶摆桌供品上柱香。
  黎渊先去的爷爷奶奶墓前,她这么多年没来祭拜,墓碑却很干净。黎渊和原晤两个人给祖父母的墓清理除草一遍,接着摆上供品,黎渊跪在地上磕头敬香,虔诚地像是在赎罪。
  黎光明的墓就在黎渊爷奶墓后面隔着几排,她走过去的时候,每一步都像灌了铅。直到看到父亲的名字,以及碑上的落款:女儿渊,洋敬叩,才有父亲真的离开人世的实感。
  黎渊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原晤给黎光明上了香就先走了。黎渊跪在黎光明墓前,哽咽道:“爸,我回来了。”
  “爸,我对不起你。”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坐牢,她爸不会被气死,黎渊跪在那里,听到愈合结痂的伤口再次撕裂的声音。
  负罪感几乎要将她吞没,曾经种种像是走马灯一样闪现在脑海里,为了不让她下乡吃苦提前病退把工作转给她,支持她上学读书,为她整理新闻消息,总想要多帮助她往前走的父亲,就这么没了。
  老黎家独生子头一胎生的是女儿,亲戚里道没有高兴的。连从小疼爱自己的爷爷听说当时都惋惜叹气,甚至她妈还担心过往后在婆家要受气,月子里不敢有笑脸。只有她爸是高兴的,乐颠颠地抱着她挨个给人展示自己有闺女了。黎渊看着墓碑上父亲的名字,再也控制不住,她没有压抑声音,像是被抛弃的小兽,无措的独自面对庇护自己的父亲离开,守在尸体旁,茫然又悲伤。黎渊知道,自己对黎光明来说是后半生寄托的希望,她爸是带着遗憾走的。
  原晤没有走远,她蹲在爷奶的墓前,能听到黎渊的哭声。
  “黎爷爷白奶奶,请您二老保佑保佑,保佑黎渊别再出事,以后都顺顺当当,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
  原晤朝黎家爷奶拜了又拜,又跑到自己爷奶的墓前跪下,“爷奶,您二老也保佑我,保佑我……”原晤说不下去了,她最想要的,竟然没办法在爷爷奶奶的墓前诉之于口。
  她爷爷是个封建老头,要是知道她的心思,她怕晚上老爷子托梦把她带走。
  “反正保佑我心想事成吧,别让孙女我遭罪,奶你说过你最疼我的。”原晤越说越难过,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实在是黎渊哭得太凄凉了,她也想跟着掉眼泪。
  两个人从早上待到中午才下山。原晤递给黎渊一副墨镜,“戴上吧,眼珠子跟桃儿似的。”
  黎渊沉默着接过戴好,她哭的脑袋发晕,现在整个人累的眼前发花,要不是原晤扶着她,估计得栽山下。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依旧是坐小巴,小巴停在钢铁厂门口,黎渊看着熟悉的地方,恍惚了一瞬。墨镜掩盖住她的眼神情绪,但原晤知道,黎渊应该是难受了。
  “前面是饭店,去吃点东西吧。”
  黎渊默然跟着原晤往前走,原来的国营饭店现在不需要票了,只要有钱就能点菜,虽然服务态度依旧一般,但仍旧还有过去对国营有执念的人愿意来买单。
  原晤坐下刚点了两碗大肉面两个茶叶蛋,还没等说汽水,身后传来一道男声,“哎呦?这是谁啊?”
  男人特意拔高的声音,以及阴阳怪气的语调听着耳熟,原晤回头果不其然。
  “你干啥?”
  “吃饭啊。”
  俞奔夹着个皮革包一屁股坐到黎渊对面的凳子上,脖子上的大金项链一晃一晃的,不过黎渊戴着墨镜,倒是没晃到她的眼。
  “黎渊!真是你啊,这是放出来了?哎我记得不是判了六年吗?没到日子啊,你别是越狱了吧?”
  “俞奔你要是不会说人话就蹲门口看门去,少在这吠。”
  “哎呦原晤啊,给我二叔当看门狗当上瘾了?怎么见谁都咬啊。”
  原晤还要回骂,被黎渊扯住袖子,“吃饭吧,别搭理他。”
  “哎呀,还是国家厉害啊,看看人家,蹲过笆篱子的就是不一样,这思想改造的多好。晓得打人有罪,杀人犯法了是吧?哎黎渊,你知道周恒恪死了吗?”
  俞奔声音不小,周围吃饭的都能听见,一瞬间朝着她们这里射来无数道目光,惊讶鄙夷嫌弃恐惧,像是一下子黏上来的水蛭。
  黎渊将两个茶叶蛋扒好,手上沾上了汤水,她坐到俞奔身边将手在他衣服上蹭干净。
  俞奔嚎叫着往后退,他倒不是怕的,而是西装可是他花大价钱买的,就这么被弄脏了。
  “你有病啊!”
  “是啊,看不出来吗,我不仅有病。”黎渊跟着凑近,“我还有前科,我还想破罐子破摔,你想不想和周恒恪团聚啊?”
  黎渊最后的话声音极小,原晤就见着俞奔像见了鬼一样弹起身,“你疯了你!有病!”
  俞奔没在这吃饭,出门前他又折回来,对着吃面的黎渊幸灾乐祸,“你知道吗,苏寒当年被周家整的待不下去只能滚出炎城,她名声臭了大街,听说跑到外地嫁了个二婚的流氓,天天挨打,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俞奔说完就要跑,转过身迎接他的是一脑门子扣下来的热面条。
  “啊!黎渊我xxx,你疯了!”
  “黎渊。”原晤赶紧去拦她,黎渊拽住俞奔的衣领子,“你再说一遍?你听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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