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吸血?”西翼从未有过吸血的妖怪,这要是真出现了,道家各派怎么没动静?“有人见过那妖怪的模样吗?”
“哪有啊,见过的都死了,李宝的婆娘据说是见过,人已经疯了,成日就喊着有鬼有鬼的。”
“尸体上的咬痕是什么样的?”
“两个大血窟窿,黑洞洞的。”老爷子说着伸手比划了几个圈,旁边的中年女子解释道:“筷子粗细的洞吧,脖子上两个黑漆漆的,瞧着实在瘆人。”
“能带我去看看尸体吗?”
“现在?”
外面天已经黑了,瞧着一家哆嗦的样子,估计也不敢大晚上去验尸。“明日一早吧。”
离渊今晚则留宿于此。庄子是一官家贵人的私产,离渊借宿的这户人家姓柳,是本庄的庄头,代替主家管理庄子上的一应事宜。出了这样的事他正愁闹大了怎么和主家解释,若离渊能有办法解决此事将那妖邪赶走,那可就决绝了他一大麻烦。这么想着,柳庄头打发妻子赶紧做饭烧水,收拾好厢房,供离渊借住。
临睡前,离渊取出龟甲起卦一占,得出一“观”卦。观卦巽上坤下风行地上,德教遍施。占爻为六三爻:观我生,进退。
“观我生,进退……”看来此事另有隐情,得多留心几分仔细观察。
翌日清晨,离渊早早起床,柳大娘子起的更早,待离渊洗漱后,早食已然上桌。几人吃罢,即动身往庄外走去。
周桧死后妖邪之说盛行,庄上的人便将周桧的尸体烧了,等李宝一死更是人心惶惶本来也想将他烧了,可李宝他爹娘死活不同意,非要儿子入土为安,一来二去只能暂时安置在庄外的义庄上。
李宝死了有几日,离渊去看时,整具尸体的味道催的她后悔早上吃的那顿饭。她塞住鼻子忍下恶心仔细观察,那两个空洞因为尸体的肿胀已经变形,但正因为变形,倒是让空洞的边缘形状清晰了一些,据她所知若异怪的獠牙是带倒刺的,这个空洞,倒像是用铁钻之类的东西扎穿的。
从义庄出来,柳庄头已经吐的七荤八素,离渊也没好到哪去,要不是碍于面子忍住,她能吐的比柳庄头声音还大。两个人煞白着一张脸回来,这时庄子上已经聚齐了不少人,一边和打摆子的柳庄头打招呼,一边打量着离渊。昨天她敲了几户人家的门,今天这些人全来庄头家打听消息。确定不是鬼怪作祟,离渊让柳庄头将众人召集到院子里,详细询问起两个死者的情况。
庄户们得知离渊是修道人,还打算出手帮他们解决这件事,虽有不信这年纪轻轻的姑娘有这个本事的,还是纷纷将知道的情况一一说来。从周桧偷鸡到李宝帮老伯搬菜,在一堆人的七嘴八舌里,离渊终于理清了两人的情况。周桧父母早亡,没人管他之后他也不好好干活,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庄头安排的差事也不尽心去做,成了庄里的闲户。李宝则相反,他是家里的小儿子,父母兄姐多偏爱,虽养的性子软弱计较了些,但从未做出过什么作奸犯科的恶事,算是庄上口碑不错的老实后生。周桧和李宝年纪相当,是儿时的玩伴,后来周桧不学好,李宝爹娘便不许他们往来。再后来李宝成亲踏实过起日子,和周桧就更不是一路人了。顶多周桧有时手头实在不宽裕,会问李宝借点粮钱,三借两不借的,也是看在同庄子小时候一起的情分上,再无更多交集。
“李宝的媳妇疯了?”
“是,李宝死后她就疯了,嘴里嚷嚷别杀我别杀我,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要杀她,被她喊的大家心里更慌了。”
“带我去瞧瞧她。”
柳庄头带着离渊和隔壁猎户家的兄妹一起来到李家后院,自从李宝死了李宝妻子疯了之后,李家就将她安置在此。平日柳庄头是绝不会靠近这里的,今日要不是离渊要调查此事,加上猎户兄妹在旁保护着,他也不敢过来。
“李宝就死在院后的河边上,现在没人敢靠近这地方。”柳庄头话落,离渊推开院门,见到的是一个状似疯癫的年青妇人,她仔细观察这人,见她虽然衣着肮脏,但衣服齐整,盘扣腰带都好好的束着,对上自己的目光时虽然惊恐闪烁,但并未见混沌之色。当下心中了然,这李宝媳妇怕是此事关键。
“你叫什么名字?”离渊问向她。
“别杀我别杀我!”
“她是李聂氏,人已经疯了,听不懂人话了。”
“姓聂,那她自己的名字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别人媳妇家的闺名,柳庄头上哪知道,他还仔细想了想,就没记得李宝喊过他媳妇的名字。
“她叫芸娘。”一旁猎户家的小妹开口:“她过去同我说过。”
“聂芸娘?你们关系很好?”
“算不上很好吧,不过大家都是乡亲,见面会打招呼。我叫云儿,我哥我娘都这么喊我,有一次在河边聂嫂子听见了,就说自己名字也有芸字,我问她叫什么,她说叫芸娘,我才记住的。”
离渊听着云儿说话,却留意着炕上的芸娘,见她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有片刻的神定,再听到云儿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发疯,心中更加确信。
“走吧。”
“这就完事了?”柳庄头不明所以道。
“人都疯了,还能问出什么吗?”
看了眼床上疯疯癫癫的人,柳庄头叹息:造孽啊。
“离道长,您看这事?”
“三日。或许不用。”离渊回头看了一眼聂芸娘。“我会帮你解决的。”
第6章 驱邪
是夜,离渊再次来到李家后院。
进到房间里,聂芸娘并未入睡,见她来了,只是惊吓的瑟缩后退,口中喃喃着“放过我”。
白天还有点阳光,到了晚上这屋子阴冷破败,透着股诡异的死气。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而是要放干他们的血?”
聂芸娘呆坐在床上,听到离渊的话,好半晌才终于有了反应。
“别杀我,我不知道,别杀我!”
“我可以帮你,所以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次日天明,离渊换上长衫道袍,来到庄子议事的谷场上,摆上香案供烛,柳庄头则召集众人聚集于此。
她盘膝坐于谷场高位台上,待到众人的嗡嗡议论之声渐弱,倏然起身,将一把糯米洒向空中。
“起!”香案上烟烛火光乍现,离渊手持桃木符文剑,踏中罡七罡魁星步,于四方挥斩,最后剑挑案上符纸,那符纸凌空飞起离渊掐诀念咒,符纸在空中停留片刻,最后冲向李家众人所在处。
李家人惊呼过后屏住呼吸,任那黄纸在李老头身前燃起烧烬。
“我已探明,周桧李宝二人,因其言行无状,行事失德,得罪了山中修炼的地仙,现要平息此事,也不是没有办法。”
离渊看向下方李宝的家人,见其父母垂首不语,继续道:“李宝还有一妻,献于山精,以平息此事,尔等如何看待?”
此言一出,下方庄户们哗然议论开来,离渊视线一一扫过,有不忍的有犹疑惊诧的更多的是找到解决办法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安全了的人。
“李宝媳妇是李家人,李老头,你怎么说?”
柳庄头见下面叽叽喳喳也没个章程,直接开口问道。李老头和老伴对视一眼,“若能如此保住庄上人的性命,那我也不能反对,可到底是一条人命,也是我们花费聘礼娶回来的,总要有个交代……”
“届时会连同你儿子的尸首一并烧掉。”离渊不听他喋喋不休,直接说道。
“不行!”话出口李老头才反应过来自己此话不妥,见众人向自己瞧来,赶忙辩解:“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我想着老五和他媳妇也一起合葬。”
一旁的庄户听不下去了:“李大叔,五嫂子一条命你说送就送了,你儿子尸体烧了怕什么,再说了烧了也能合葬。”
“我儿都够可怜了,不能再这么作践他了,都是那个小贱人!娶她进门来就没有好啊!”李老婆子见众人真的要烧她儿子的尸体,开始哭号叫闹。
离渊冷眼瞧着他们一套唱念坐打,还是柳庄头听不下去出言制止。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说话的是李家里一个年轻的妇人,她说完,坐地上的李老婆子立刻扒着人站起来接道:“就是!除了烧我儿子,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娘我是说,只有让老五家的去死这一个法子吗?”那头先的媳妇声音越渐弱下去,但还是咬牙说完,“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李家众人哪管她后面的话,只哭天抢地自己家门不幸。
见离渊盯着说话的人,柳庄头适时上前,“那是李家三儿媳妇,冯氏。”
“我什么时候说要她死?将她献给山精,如果山精愿意则会带她修行,若无缘自会放她离开,毕竟这好好一条人命,如今吓疯了,也是祂的过失。
离渊对那冯氏笑笑,继而又对众人说道:“山精修行是为山仙,而且山精并未滥杀无辜,我说过周桧李宝德行败坏,山精也是看不下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