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混内娱有些年头了。代拍这事儿,说破大天也就是灰色地带,内娱艺人大多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流量时代,谁还没靠几张生图博过眼球?
可最怕的就是得寸进尺的,要么专拍艺人隐私部位,要么就搞言语刺激,逼得艺人动手,等着公司或对家买断。他打心里瞧不起这种专搞腌臜事的代拍。
外卖盒刚揭开,筷子刚沾上油光,群里却突然炸了。有人甩截图,说虞念砸代拍的视频被匿名买家开五位数收了,咬死要未打码原片。老陈正吃着炸酱面,面条差点滋溜进气管里。
“疯了——”那段视频他下午就盯着呢,群里有人直播,镜头从上往下怼,把虞念提着卫生巾的袋子拍得一清二楚,还尽说些卑鄙下贱的话。虞念一个传统艺人,哪听得这个。
周兴野护过去时,吉他柄撞在镜头上的闷响,隔着屏幕都听得见。
他拿袖子抹了把嘴,扔了筷子,指尖飞快敲击手机屏,点开私信问哪位买家这么有实力,要不要蒋旗和虞念那几张也收了去。对方只回了个“雨你无瓜”的表情包。
他转背就把潜伏来的情报发给了周兴野。
周兴野只回了句“晚点录音棚见”。
虞念回了房,第一眼就看到被玻璃杯压着的戏谱,以及挨着床头站得笔直的行李箱。
周兴野下午的维护她记在心里,对待戏谱的珍重又被收入眼底。顶流这脾气好像也没那么臭?
院子里的人渐渐散去,小光弯腰收拾着各处的垃圾袋,拎起其中一个时心里直嘀咕:“这一看就是虞老师的,绳结系得这么齐整。”他随手抄起旁边那个鼓囊囊的,一拎差点散了架,顿时没好气地嘟囔:“这小子,垃圾袋满成这样都不道系紧,这要是撒了一地,不还是我来收拾!”
话音刚落,抬头正撞见端着水杯进来的虞念。小光嘴里的话猛地噎住,指了指手里两个对比鲜明的袋子,尴尬地笑了笑:“虞老师,您跟周兴野真是扔垃圾都扔不到一块去。”
虞念低头抿了口温水,扯了个笑,声音疲惫。她微微垂着眼,“这几天我房里的垃圾袋,我自己来扔吧。” 整个人都透着股电量快耗尽的感觉。
小光连连点头,周兴野要是能有一半的觉悟就好了,等院里人都走光,虞念才转身拉开冰箱冷冻层。下午藏进去的干炸丸子还在,油光裹着一粒粒白砂糖般的小冰碴,看得出丝毫没动过。
她拿了只干净瓷碗装着,放进微波炉,定了两分钟。
“叮”的一声响时,周兴野正坐在沙发上,用记号笔顺着琴颈上的白痕描成一道闪电,嘴里念念有词:“劈死那些下三滥玩意。”听见动静,他没抬头,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虞念端着碗走过去,丸子的油香混着热气飘过来。她把碗往他手边一放,瓷碗磕在茶几玻璃上,当一声响:“刚从冷冻层拿的,我单点打包的。”
周兴野的动作顿住了。黑色记号笔还捏在手里,他垂眸盯着碗里的丸子,表皮被加热得微微鼓起,金黄金黄的,但他知道微波炉加热后湿气太重,已经不脆了,是老师傅见了会摇头拒绝程度。
“洁癖要是还没好,”虞念往后退了半步,靠在墙上看他,“就当我没拿。”
空气静了几秒,周兴野终于放下油性笔,抬手捏起一只丸子。刚咬下去,软趴趴的外壳里裹着的热气就烫了舌尖,他却没松口,慢慢嚼着,含糊不清地说:“算你还有点良心。”
虞念看着他把一碗丸子吃得干干净净,连碗底的碎屑都用指尖蘸着吃了,才转身要走,手腕却被他攥住了。
“以后……”他声音有点闷,“别跟蒋旗走那么近。”
“怎么,周顶流还管这个?”虞念偏不看他。
他惩罚似的手劲紧了紧,口是心非地说:“这是我作为弟弟的建议。”
第13章
“今晚别三点开音响。”虞念抽手时带了点巧劲,指尖不小心刮了下他掌心,语气半分玩笑,半分认真。
小腹突然一阵坠痛,那杯冰奶茶催得月事提前造访。她下意识蜷起手指抵住腹部,脸色多了层白色:“今天太累了,我先回房休息。”
周兴野的目光落在她按着小腹的手上,喉结微动,最终只是低低应了声:“嗯。”
虞念去浴室洗了个澡,时间稍久,水温较高,丝绸般的白烟浮动在整个浴室。顺便也卷走了些身体上的不适感。
她出来时从寄来的行李里翻了片面膜,扒在脸上。西西的连环call像催命符般接踵而至。虞念太了解这位同志——若非十万火急,绝不会这般夺命。
她箱子都没来得及关,一个反扑捞起了床上的手机。点开链接的瞬间,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屏幕里的自己被剪辑得面目全非。怒摔手提袋的画面被循环播放,代拍的污言秽语、周兴野挺身而出的相护,全都被剪得一干二净。标题血红刺眼:《非遗传承人秒变泼妇,疑因私生活曝光失控》。
评论区早已沦为污水池:“就这还非遗传承人?德不配位!”“用卫生巾砸人?不知廉耻”“立什么传统人设,原来这么野啊……”
“他们竟敢这样剪辑……”虞念攥着手机的手指节发白。
“叮”,节目组发来完整原片,她顺手发给西西后,附文:“办公室主任,该你公关了。”
手机安静了十来分钟,再次响起,西西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气得发抖:“平台已经在删帖了,最多三十分钟可以搞定。但转发量已经破万!我直接放出原视频打脸?”
虞念深吸一口气,便利店店员那句“奶奶一直惦记着您的戏”突然在耳边回响。她的声音陡然坚定:“不,我要把花鼓戏加进去。加把火。周兴野说得对,黑红也是红。你等会”
这边刚结束通话,那边周兴野的消息弹了出来。是一张微博截图,他直接@那个营销号正面硬刚:“剪辑师手残了?要不要我用电吉他给你复健?有种别销号,等着”,末尾还配了个嚣张的中指,护短之意溢于言表。
虞念盯着屏幕,指尖轻触对话框,发了条语音。面膜还敷在脸上,声音闷闷的:“把唢呐拿来,我要唱段《骂鸡》。说我是泼妇,我让他们看看泼妇骂街”
《骂鸡》是花鼓戏里出了名的泼辣唱段,词锋犀利,专治各种胡搅蛮缠。
西西再次来电时,虞念刚将改编的唱词誊抄在戏谱背面。听筒里键盘敲击声噼啪作响,西西怒气冲冲:“查到了!那个营销号背后是家文化公司,表面上跟对家没关系,但上周刚发过一篇《非遗传承应该由更正统的剧团牵头》——某些人从不上节目到发现流量的妙处了呗,在背后搞小动作!”
虞念开着免提,房门虚掩。她笃定节目组就算听到也没胆子剪这段对话,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响动。
周兴野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那支总被他吹出破音的唢呐,不知已听了多久。“需要我帮你diss回去?”他抬手指了指天花板,语气慵懒。
虞念一惊,率先按了电话。另只手的戏谱也差点脱手,背脊瞬间绷紧。
他就这么懒散地靠着,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小狐狸耳朵的面膜还敷着,边角泛着水光,衬得那双杏眼愈发清亮,比平日冷若冰霜的模样生动许多。唢呐在他指尖转了个圈,要递不递地悬在半空。
虞念放下手机后猛地揭下面膜丢垃圾桶,脸上还挂着精华液,一把夺过唢呐:“你前脚刚发难,”她故意话说半截,扬了扬下巴示意天花板,“后脚非遗的牌子就能砸下来,信不信?”
周兴野没接话,只是深深望进她眼底:“你不觉得不公平吗?”
虞念攥着唢呐的指节泛白。
“这世上哪来的绝对公平?”她扯出一抹苦笑,“我们和别家再怎么闹,关起门来也是家务事。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一个外人非要砸开门让路人围观”
她直视他的眼睛,声音陡然冷峻:
“那这家务事,就要变成公共事件了。”
“我累你,”语气软了几分,带着无奈,“我累你,莫帮倒忙,行吗?”
周兴野挑眉:“那你打算怎么加这把火?”他倒要看看,这位非遗传承人能玩出怎样出格的花样。
虞念“唰”地抖开戏谱:“用唢呐伴奏唱《骂鸡》,配上原视频。”
“……?”周兴野肩膀可疑地抖动起来。在他们说唱圈,这连diss track都算不上,简直温和得过于礼貌。他拼命憋笑,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抽搐。
虞念眯起眼睛,语气警告:“你都没听,凭什么笑?”
“别生气。”周兴野想去握她的手,却被戏谱“啪”地打开。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尖,“我去拿设备,保证比手机录的震撼。”
周兴野的设备有多昂贵,虞念心知肚明。她的嗓音确实不如师父浑厚,唱《骂鸡》少了几分威慑力,若有专业设备加持,放大几分泼辣的特性,效果必然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