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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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卡脖子事件推进的时间里。
《蝙蝠人》的拍摄还在继续。
对于这个《蝙蝠人》的故事，其实不光是打磨演员。
艾薇拉虽然很重视演员的演出，但是本质上，她首先要拍一个好故事。
她在心里一早就给这部电影定下了基调，是的，黑暗。
但是，黑暗也分很多种。
是《蝙蝠侠三部曲》的那种黑暗？那种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的哲学思辨？那种超级英雄也是有心理疾病的反思？
还是说，拍成《小丑》那样的黑暗？为什么会诞生黑暗的反派？大家要反思你们都对这些反派都做了什么把他们逼成这样？哪有天生的坏人，一定是社会的问题。
这两者，都是黑暗向超级英雄电影的解读方式。
但是，艾薇拉认为，这两种都不适合。
因为这些所谓的黑暗，归根结底，还是带着光明的，即使是《小丑》，他令人同情的那一面，也算是一种光明。
她想讲的故事，是一部一黑到底的超级英雄电影。
艾薇拉想在电影里探讨的一个问题是——当超级英雄就是一个纯畜生，那要怎么办呢？
没错，这个畜生他已经诞生了，别去管他为什么诞生，他就是天生的畜生。
现在，他成了超级英雄。
在人们以往的思维里，超级英雄怎么可能是坏人呢，能当超级英雄的必然是好人啊，比如《蝙蝠侠》《超人》。
当然，可能也会有一些坏人当超级英雄，《自杀小队》这样的，可即使是坏人的超级英雄，那他们最后的终点也必然走向为了拯救世界。
人们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如果超级英雄真的，就是一个纯畜生怎么办？他永远不会拯救世界拯救人类，就是这样的人，他偏偏当了超级英雄，那到底要怎么办呢？
人们选择性忽略了这个问题，因为人们想不到解决方案。
因为在人们有限的认知里，这样的畜生当了超级英雄，那不就世界完蛋了吗？
正因为这样的议题想不出解决方案，所以之前也没人拍过这样的电影。
那么艾薇拉，她拍这部电影，到底想讲什么呢？
每一部电影，都有自己的“中心思想”，人物和剧情只是表象，最终一切都会导向导演的内心想表达的电影内核。
电影刚刚开始拍摄，大家都尚且还不知道，艾薇拉到底想拍出一个怎样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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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在片场。
麦克斯·艾恩斯的父亲，杰瑞米·艾恩斯来探班了。
他今年七十五岁了，在好莱坞演了四十几年的电影，风风雨雨都经历过了，对电影的理解已经凌驾很多人之上了。
出于对儿子新电影的关心，他来探班了。
但是其实更重要的是原因，是他想知道，这部电影到底怎么样，儿子演的这部电影，到底行不行。
因为他通过儿子读了剧本，读完剧本后，他陷入了沉思。
这样的故事，真的能拍得好吗？
这可是超级英雄电影，不能套用普通电影的套路。
主角太恶了，没有丝毫让人同情的地方，整个故事也和拯救世界这样主流的设定背道而驰。
这样的电影，到底要怎么拍，才能拍出深度？
在如今的电影市场，没有深度的黑暗向超级电影，是没有市场的。
除非你拍一部合家欢乐向的、屎尿屁风格的超级英雄电影，像《银河护卫队》这样的，大家哈哈一乐就结束了，也不会思考太多。
但是，艾薇拉选择了蝙蝠人这样黑暗有着纵深的角色，这让人又好奇又担心，她要怎么拍？
杰瑞米虽然来探班了，但是他并没有去打扰艾薇拉，打了招呼后，就默默在旁边跟着看了好几天。
他对自己儿子说：“艾薇拉虽然要拍这样邪恶的英雄，但是她最后肯定会在电影结尾给观众们一些希望的，让观众觉得，城市并不会真的像电影里那样，被蝙蝠人控制之后陷入无尽的黑暗。”
一般来说，这种电影都会在结尾处，搞一个暗示，类似于“一盏明灯亮了”、“能够干掉邪恶的英雄出现了”，暗示“主角最终会被那一盏明灯”干掉。
这也算是给观众一个心理安慰，让观众好受一点。
杰瑞米对儿子说道：“我拍了六十年影视剧了，我敢肯定，这个年轻的女导演一定会这么做的，她不可能真的拍一部一黑到底的电影，她没那个胆量，因为这样的电影，不符合主流。”
“而且，她要是真的拍了这么一部一黑到底的电影，她作为导演，她想表达什么呢？难道仅仅是想表达，世界很黑暗，大家很绝望，这世界没救了？她想表达这个？儿子，我告诉你，没有一个导演拍一部电影会想表达这么毫无深度毫无意义的内核的。”
一般来说，水平一般点的导演，他表达的内核，大致就会是，在最后亮起一盏明灯，证明导演想说的就是“世界如此黑暗，不要放弃希望，光明虽迟但到”，大概就是这么回事，这也是普世价值观。
至于艾薇拉想表达的内核是什么，杰瑞米不太清楚，但是他觉得，应该和上面这个普世价值观八九不离十。
最后肯定是这样的，“亮起一盏明灯”这样的模式。
杰瑞米的儿子麦克斯，半信半疑，“真的吗？可是我觉得这个导演很有自己的想法，我看未必，不然那样拍出来也太大众化了。”
接下去几日。
杰瑞米一直跟着剧组在一起，他始终以一个安静的观察着的身份在看这部电影。
但是在跟了几日后，杰瑞米渐渐发现，自己好像误解了艾薇拉。
艾薇拉，好像是真的打算拍一部“一黑到底”的电影。
黑暗无尽，永无光明的那种。
主角不会洗白，没有任何值得同情的点，甚至整个故事的气质就是黑暗无边的，一直到故事的最后，导演也不会安排任何所谓的“一丝光明降临”的暗示。
整部电影，一直到结尾，观众都是身处在这个操蛋黑暗罪恶的都市里，一点光明都没有。
全程到结尾，就看着主人公怎么当畜生的！
杰瑞米此刻在心中微微惊叹，“她真的准备拍一部这样的电影吗？”
这样行得通吗？
不过，如果真的有一黑到底的电影，杰瑞米还是非常想看见的，甚至隐隐期待。
毕竟，好莱坞的观众们，被政治正确的价值观压抑太久了。
可是。
随着这部电影一黑到底的调性确认，一个新的问题随之而来。
导演到底想表达什么？
为了得到答案。
杰瑞米特意在某天拍摄结束后，找到艾薇拉，和她聊了会。
杰瑞米：“艾薇拉，我跟着看了一周多，我现在才明白，你原来是想拍一部纯纯的一黑到底的电影？”
艾薇拉笑了笑，“对，没错，恭喜您，这么早就发现了。”
杰瑞米略感好奇地问道：“那么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呢？就为了表达主角很恶吗？就是像那些b级血浆片一样，单纯为了拍一部展现主角恶的电影，也没什么思想内核，就纯展示？”
艾薇拉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杯咖啡，还是淡淡微笑着，“怎么可能，这可是超级英雄电影，每部超级英雄电影都会吸引无数影评人盯着挖掘思想内核，这已经是现在的大趋势了，我要是拍一部毫无内核的超级英雄电影，我会被影评人骂死的。”
“那你的内核是什么，我看了一周多，其实我没怎么看明白。”
艾薇拉看着杰瑞米，“我不能说，我相信您这样经验丰富的电影人，一定能看明白的。”
为了证实艾薇拉的这句话。
杰瑞米没有走，他又在剧组呆了一周。
他就想看看，艾薇拉到底想拍什么内核。
可是又看了一周，他是没看懂。
艾薇拉到底想拍什么？
一个纯黑向的电影，除了讲述主角的恶，她还想表达什么呢？
真的看不出来。
她没有任何明示和暗示。
这一日。
杰瑞米抽着烟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剧组，陷入沉思。
当他看到又一个代表着正义的角色，倒在了男主人公的脚下。
当艾薇拉把所有夕阳下一抹惆怅的夕阳光线打在主人公的脸上。
骤然间，一种说不清，道不楚的悲凉和无力感，席卷了杰瑞米的心头。
这一刻，杰瑞米忽然悟了。
艾薇拉所谓的这部电影的内核，或许从来都不是想讲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