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白非鱼若有所思着笑了笑,目光看向魏钰,眼神中充斥着一种火热而又复杂的情绪,“殿下,您之宽厚仁德,我长至如今从未见过如您一般的第二人。那些大儒夫子不能,王公贵族更是不能,是以,您可否告诉我,您为何能做到如此地步?”
  为何能做到,魏钰能说吗?
  他当然不能说。
  至少是现在不能。
  对上白非鱼的视线,魏钰神色平静地反问道:“我为何不能做到那般地步?你认为我该要做到何种地步?”
  白非鱼凝眉,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七殿下身份高贵,您为他亲弟,难道不该学七殿下一般?”
  魏钰再次反问,“为何要学他?我之上有八位兄长,八位兄长皆不凡,其人各自有路,难道我是该有三头六臂,分头去学我这八位兄长吗?”
  白非鱼:“殿下此言乃诡辩,与我所问毫不相干。”
  魏钰:“你问,难道我就该答?”
  白非鱼看着他没说话了。
  见此,魏钰反倒笑了下,“世言各人自有缘法,可这缘虚无缥缈的,我摸不到,也看不到,管不了太远,只能尽其所能,管好眼下。世有不公的地方太多,我非圣人,也会事遇不平,也有不如意之处,但我从不轻断来日。”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能管的就不会袖手旁观,管不了的也非不自量力。”
  “你问我为何会做到这地步,那我告诉你,我是皇子,乃大魏九贤王。”
  “本王从出生开始,便受万民供养。万民,世族王孙,贩夫走卒,皆为其一。既为人供养,那本王如今力有所及之处,为何不能惠及万民?”
  白非鱼被震撼住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魏钰,久久不语。
  这样的话他从未听见有谁说过,哪怕世人皆知,这王公贵族、位极人臣者俱是踩着百姓登顶,吸着百姓的骨血存活,但却无一人想着要为百姓声讨公正一二。
  是不敢吗?
  是不想。
  从前为人脚下泥,一朝登为云上月,既成了受惠者,又如何能在这金玉包裹中重念那任人踩踏之岁月?
  再没有谁是能如殿下一般的人了。
  念及百姓,惠及百姓,力有所及,无一不真,无一可假。
  白非鱼在此刻清晰地意识到,若是错过九殿下,自己再不会遇到第二个会待他赤诚热忱之人了。
  他不是有才华却无处施展的人,也不是心心念念想要报效朝廷的忠义之士,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是无所谓世人的。
  这世间好与坏,于他其实并无二样。
  虽然不在乎世人言论,亦无所谓天下大义,但他到底还活着。
  一个人活着,就总有存在的意思。
  他活着,若错过了殿下, 恐怕此生都不会再有第二个能包容他至斯的人了。
  殿下此人,世无其二。
  白非鱼看着魏钰,突然笑了起来。
  他垂眸,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朝魏钰行了一礼。
  “是,殿下所言,非鱼明白了,非鱼愿为殿下手中剑,荡平人间不平事。”
  第377章 三军演练
  相较于白非鱼而言,其实魏钰更关注的反而是薛向松。
  毕竟,那可是个有前科且敢想敢做的家伙。
  白非鱼虽然道德底线模糊,但其实他骨子里清高至极,入了他眼的人方是人,其余皆为过眼云烟。
  白非鱼清高,倘若是他真心承诺了的,却绝不会反悔。
  但薛向松不一样。
  魏钰第一眼瞧他的时候就知道,用真心换真情那一套,于薛向松无用。
  这是个虚伪且能容人所不能忍的狠角色。
  想要用薛向松,一靠强压,二用利益。
  而恰好,这两样,魏钰都有。
  -
  去了一趟南苗,福音教老窝被抄了这事,魏钰还没来得及同其他人说呢。
  不过还好,霍廷玉自己跑了过来。
  未免他和七哥再折腾,魏钰将他去了趟南苗找到福音教老窝并抄了这事告诉了霍廷玉。
  当然,这内部的过程也不是什么都跟霍廷玉讲。
  毕竟乙十三是从灰卫使出来的,从前也是霍廷玉手下的人,万一霍廷玉看上了乙十三,再把他给要回去那还得了啊!
  魏钰有时候虽然嫌弃乙十三闹腾,但他这人还是能干的嘛!
  像乙十三这种骚操作一个接一个的家伙可不多见,偶尔还能给他来两个意外之喜,譬如这次福音教的事,所以没了乙十三是他一大损失啊!
  他才不告诉霍廷玉呢,顶多回去后同他爹聊聊。
  他就不信他爹能脸皮厚得找儿子要人……
  霍廷玉本就是来青州调查福音教一事的,在得知魏钰找到了福音教总部,甚至还将其一锅端了的时候,霍廷玉是惊讶的。
  他不知乙十三在其中的关键性作用,只以为是魏钰去了后才做的这一步,所以难免觉得震惊。
  从魏钰这儿得到了福音教总部的线索后,霍廷玉没有在内黄郡多待,次日便带着人去了南苗,准备从陈康那儿接手留在那儿看守的工作。
  -
  原本还以为铲除福音教会是一件十分艰巨的任务,结果就是谁也没想到。
  既然福音教幕后boss都被抓了,那魏钰基本上也就没事儿做了。
  别问为什么说没事儿,问就是出门前他只应了他爹解决福音教,可没说还要去干别的!
  再说了,这查当地官员的活儿他七哥都包揽了,他再去插手多不好啊?
  万一他七哥认为他是想抢功怎么办?
  兄弟间的误会可不就是这么产生的?
  像他这种尊敬兄长的好弟弟,这种没眼色的事儿那是坚决不能干啊。
  魏钰是能偷懒就偷,好不容易这峰回路转,能让他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光明正大休假,那他是手中的事能分摊下去就分,不能分也给琢磨琢磨继续分了……反正就是不干活儿。
  福音教在青州的弯弯绕绕,因着有薛向松这个情报收割机在,白非鱼和方生他们反正是忙坏了的。
  不是今儿带人去那儿抄分部,就是带人去这儿抓卧底,再不然就是每天抽签选人去城门出宣扬“无神说”……
  真就是除了魏钰本人,他手下的人就没一个闲着的。
  而他在青州悠闲使唤人的时候,京都那边,一场百官期待已久的热闹也开始了。
  ——三军演练。
  不同于从前在校场上举行演练,这次的演练是早早的在西郊选了块空旷地儿,修整修整后被定为了演练场。
  三军演练的这天是个好日子。
  晴空万里,烈日当头,排开守在周围的侍卫们,但凡在京都的文武百官,以及各王侯们都来了。
  三军还未入场时,他们就等在边上,仗着离皇帝远,皇上听不见他们说话,一个个便都交头接耳着。
  “刘将军啊,听说你次子今日在演练军阵中,眼下都这个时候了,不知你可否提前透露一二,此次演练,到底是何模样啊?”
  “今次演练不一般啊,阵仗甚大。”
  “不是早就言传,此次是陛下为公示当初大皇子在东海郡能打胜仗的神兵利器吗?怎的你们都不知道?”
  “哟,别,这我可听说过……”
  官员低声讨论着,有的人消息灵通知道今日此举是为何,有的人却是半点不知情。
  几位尚书站的地方相较于其他地方略显宽敞,此刻听着周遭同僚的讨论,也有人心痒难耐起来。
  齐惕守瞥了眼身旁的裴知,努努嘴,问道:“裴大人,都这时候了,你还不说呢?”
  裴知一脸莫名,“老夫有何可说的?”
  齐惕守撇嘴,“咱们同僚都这么多年了,那火药炮车如何,你就当真不与我们说道说道的?裴大人你可真是。”
  礼部曹有德点头附和,“齐大人说得对,我赞成。”
  听懂意思的裴知一时无语,他心下觉得好笑,面上难免带了点意味不明的笑意,“呵,你们可别污蔑老夫,此事可与老夫无关。”
  齐惕守不信,“你骗骗别人也就算了,怎的还骗咱们呢?这东西若非你们工部造出来,还会是谁?还能有谁!裴大人,你不诚实。”
  裴知气笑了,他抚着胡须,摇头没好气道:“老夫骗你这事做什么!骗了你难道工部就能多得些银子?”
  “诶?这事我可没认!国库没钱!”齐惕守连忙否认。
  看着这死要钱的模样,裴老大人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转头长吁一口气。
  曹有德见状不由笑了,打圆场道:“裴大人莫气,齐大人向来如此,他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这三军演练等会儿就开始了,有何事,早知晚知都是知,裴大人若是知情,不若就给我等透露一二得了。”
  眼看着裴老大人一把年纪要被人给无语死,兵部宇文治开口了。
  “可莫要再为难裴大人了,此事当真并非工部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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