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苏长姻俨然是当之无愧的y大校花,每个放有她照片的帖子在论坛都是热帖,足以见得她当初有多出名,又有多受人欢迎。
  几乎没有人不喜欢苏长姻。
  白挽看过了所有和她有关的帖子,也看到了无数张对方的照片,她渐渐在这些照片中拼凑出一个模糊又完美的人形。
  她们……眉眼最相似,其次是侧脸,最后才是完整的有神情加持的正脸。
  ……所以晏南雀会偷看她。
  这个上学时期从未点进来看过的论坛,在现在被白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房里一片死寂。
  手机轻微震动了下,是林芙若发来的消息,询问她的现状。
  白挽不想回,冷冷盯着那上头的名字,直至屏幕熄灭。
  她放下手机,目光盯着虚无的一点,神情不明。
  。
  白挽没有请假,周一一到,她摘下输液管照常上班。
  她的工位和安抑梦的工位离得不远,后者空闲时便在偷偷朝她这边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前脚踏进茶水间,后脚安抑梦便悄悄摸摸跟进来,装作接气泡水的样子。
  白挽兀自接了咖啡离开。
  当天晚上,她接到了晏南雀打来的跨洋视频。
  c国正是中午,晏南雀似乎刚忙完,坐在车上给她打的视频。隔着屏幕,她的目光落到白挽身上,轻轻蹙眉,开口就是质问:“为什么不请假?”
  “没必要。”
  晏南雀又问:“我走之前交代过,让你彻底好了再去公司,你的脸色跟鬼一样,晏太太,这就是你口中的没必要?”
  没有回应,白挽垂眸,避开了桌上被支起来的手机。
  晏南雀这几天忙得头晕眼花,无暇顾及其他,“还知道心虚啊晏太太。”
  林芙若给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有重要的东西要看,这通电话所剩的时间不多。
  晏南雀冷声道:“你最好想清楚怎么跟我解释那天晚上冒雨回来的事,等我回国要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电话挂断了。
  白挽抬眸,眼底满是冷意,覆了层深深的厌恶。
  这份厌恶不知朝向谁,或许是对着屏幕那头的人,又或许是她自己。
  白挽手撑在额角,手机上传来林芙若的消息,告诉她c国的这个项目出了很大的纰漏,晏氏很看重c国,大约还有几天就能回国。
  c国。
  她的目光扫过这两个字,无声默念一遍。
  晏南雀一直很看重与c国的项目,更是常常亲自飞过去处理。
  ……苏长姻在c国读研。
  走廊上,管家突然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板上,把她吓了一跳。
  察觉到这声音是从身旁白挽的房内传来的,她顿时担忧地敲响了门问道:“夫人,你还好吗?我听到声音,是你摔倒了吗?”
  “没事。”
  隔着房门只传来了冷漠的两个字,带着浓厚的戾气。
  管家隐约猜到什么,又想象不出房内的情况,只能摇摇头离开了。
  夫人哪里都好,就是骨头太硬,宁死不肯低头。
  小姐也是,两个人都有嘴硬、不会先服软的臭毛病。也不知道这一次吵起来又是因为什么,但愿能早点和好吧。
  。
  晏南雀出国第四天的傍晚,设计部所有人加班两小时。
  处理完工作,白挽摘掉工牌,打卡下班,经过空无一人的茶水间时,她脚步一停,转身回望。
  被抓包的安抑梦惊慌失措地左右看看,发现四周没人才尴尬地打了打招呼,小声道:“好巧啊小白。”
  “不巧,你跟了我两三天了。”
  白挽目光是惯常的冷意,“你想说什么,就现在,之后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楼梯间内,安抑梦神情有些不自在,她抿了抿唇:“我只是想问问你最近还好吗……你这几天看上去状态很不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担心你,但怕你觉得我又在多管闲事……”
  白挽:“我状态很差?”
  安抑梦用力点头,“你脸色好难看,看上去像生了重病,唇色都是惨白的,我看你中午在公司食堂也没吃什么。”
  她试探道:“是不是生活上出了什么事?你尽管说,我能帮你的都会尽力帮的!”
  安抑梦打了好几天的腹稿,一口气说得很顺畅。
  “团建的时候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不是故意的,你别误会我,我当时只是太惊讶了,你从来没说过你和晏总认识,还是那样的关系。”
  “我不希望别的东西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情,我发自内心把你当成朋友,不是同情也不是冲着你的脸,你如果真的有什么难处,我也理解你的。你什么都闷在心里,迟早会生病的。”
  白挽听着她一字一句说。
  安抑梦话音落下,眼神带了点期盼看向她,等她的回复。
  白挽微微垂眸,隔开了她的视线,她嗓音淡淡掺着冷意,像冰凉的雪花浸透鞋袜,微弱又绵长。
  “我没有难处。”
  “我和你口中的晏总是各取所需,她图我这张脸,我图她手上的东西,金钱、权势,什么都好。”
  安抑梦心里咯噔一下。
  楼梯间里陷入短暂的寂静,透过窗户往外看,外头天色已暗,夜幕缓缓降临,浓如墨的夜色笼罩了整个世界。
  “还有,我不是小三。”
  白挽摘掉了束缚头发的皮筋,风从楼梯间的窗缝吹进来,长发施施然从她肩头滑落,遮住她的侧脸,发尾扫过她环抱的手臂。
  她说:“我是你所说的晏太太。”
  “那个传言中不知道是不知好歹被强取豪夺、还是耍手段飞上枝头变凤凰的omega,是我。”白挽的声音仍是冷淡的,她说着自己的事情,周身却笼罩着一股说不出的森冷,像是漠然又像是冰冷,这些尖锐的冷漠里藏着丝丝缕缕无法言说的戾气。
  “你和我说过的‘晏总对她现任夫人好像是一见钟情’是假的。”
  “我们没有任何感情,爱情、友情、亲情,一丝一毫都没有,全都是虚情假意。我和晏南雀,各取所需,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她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安抑梦愕然,哑巴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白挽掌心抚过额头,又抚过早已消肿的侧颊,心头升上一股说不出的意味。
  像是乱成一团的心脏寻到喘息的间隙,又或者只是濒死时的回光返照,胸口传来一阵麻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所谓的朋友面前说出这些。
  白挽说:“她给了我需要的东西,我不知感恩,我恨她,明白了吗?”
  她恨晏南雀。
  是恨的。
  她重复了这么多遍,那个人的名字像一道猝不及防下在她灵魂上的咒,在她未曾察觉的时候悄然出现在她灵魂深处,她剜不掉、割舍不掉这一部分灵魂,于是只能冷眼看着、恨着。
  在无数个日夜,她细细咀嚼着她的名字,舌尖碾过,把这三个字拆碎在唇齿间。
  晏南雀。晏南雀。晏南雀。
  ——晏、南、雀。
  每个字都萌生出说不出的、无名的恨意,心口因膨胀的恨意酸涩,无法言说,无法咽下,恨到明发不寐。
  安抑梦呆呆地望着她。
  “小白,你这些年一定很辛苦。”
  她的话在白挽意料之中。
  安抑梦就是这样的人,有些天真,外向话多,敢于表达自己,思绪甚至大多数时候天马行空,很跳脱。和她聊两句便能知道她从小是被父母宠大的,没受过太大的挫折,对待朋友也秉持着以真心换真心。
  她是个很幸福也很幸运的人。
  “怪不得你这几天这么难受,原来是因为晏总……对不起,我之前不该在你面前说晏总和晏总夫人的传闻。”
  “我会保密。”安抑梦郑重道:“我会让这个秘密烂死在我肚子里。”
  “你愿意说出来也好……之前真的很对不起,就当我什么都没有撞见过,我也不知道晏总夫人是谁。”
  白挽缄默着。
  她最终只是说:“随便你。”
  安抑梦又道:“我听说这几天晏总出差了,你应该能过得放松一点,她不在的时候就先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别这样折磨自己。”
  “你最近看上去很难过。”
  难过?
  白挽不知道她从哪得出的结论。
  她扯了扯唇角,有些想笑,又不知道这番话好笑在哪里,脸部僵硬着,久久没有动作,最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她不难过,她只是失眠。
  淋那场雨太不应该了,后遗症持续了好几天,至今仍在,让她无法入睡,失去了胃口,头脑也像陷进了泥沼。
  连安抑梦这样没心没肺的人都能发现她的状态有多差,公寓的阿姨也知道,这几天的餐食都变成了开胃精致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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