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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鲛人不要捡 第181节

  堂中人低笑起来,“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这样微小的错漏都能被你抓住。”他淡淡地嗤笑,“都那么久了,谁能记得啊……”
  真是敏锐啊,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对手。
  “你可能忘了,但你不知道我记得有多清楚。”江渔火平静道。
  那是刻骨铭心的血色记忆,是日日夜夜永远被困在同一个梦魇里,是反复逼自己盘摩每一个场景,咬着牙记下每一个细节。
  她或许永远也走不出那一夜了……
  话音未及落地,黑衣女修漆黑的眼眸骤然凌厉,拔剑凌空而起,当空一剑如闪电般朝着堂中文官劈来。
  但那个方才还病体孱弱的文官瞬间鬼魅般地移开了身形,又重新在她背后出现,“亏得我还特意咳血给你看,真是辜负我的一片心意。”
  江渔火冷冷地注视着他,“你虽然拥有天柱之髓,却从不用它来修炼,你只是将它散布出去,控制别人。你让自己的血干净,却让别人被那种力量侵蚀。我早该想到的,你就是这样对待山神、白徽……”她略一停顿,想起那张因失血过多而苍白鬼魅的脸,“甚至是李梦白。”
  听到她说出这些名字,丞相轻蔑地一笑,“呵呵,你说得好像是我逼他们一样。恰恰相反,是他们求我。你的那位山神想要回到旧主身边,白徽则一心要解救她的夫君,而梦白那个孩子,明明没人愿意给予他,却偏偏想要得到比别人更多的东西……甚至连这具身体,也是他求我,庇佑他的国家和百姓不受敌国蹂躏。”
  “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在帮他们。”
  “胡言乱语!”江渔火喝止一声,反问道,“若这真是什么好东西,你会给出去?”
  禁灵大阵之下司徒信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当初他是以一心求死的决绝态度要毁掉天柱之髓的。
  “我难道就不能是个好人吗?”裹着厚厚大氅的文官看看她,清癯的脸上露出莫测的笑意,“正如你,难道就那般确定自己不曾造下罪孽吗?”
  “我最大的罪孽,就是没有彻底杀了你!”
  燃着烈火的剑身毫不犹豫向着堂中的文官刺去。
  但那堂中人这次却站立着不动了,只在忽然间露出茫然无措却温文自矜的表情,在看到刺来的剑时,瞳孔一瞬间放大,仿佛是因为才苏醒过来便要遭遇危险而惊恐万分。
  “公主……”
  “噗”的一声,剑身没有半分迟疑地洞穿心脏。
  丞相最后的目光茫然又疑惑,不明白这个已经死去的长公主怎么活过来了,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杀自己。
  随着丞相身体断气倒地,虚空中出现一道魂魄的淡影,面容苍白阴郁的青年冷冷开口,“你还真下得去手,对一个凡人。”
  “被你的魂魄侵染过,他早就不是凡躯了。”
  江渔火面无表情,眸光紧紧攫着虚空中的魂魄,再度挥剑砍去。
  魂魄灵巧地闪避,声音讥诮,“真狠心呐,你已经变成这副样子了,如今即便你的亲人站在面前,恐怕都要认不出你了吧。”
  火光剑影中,一道火焰终于燎烧到魂魄的衣角,江渔火立刻在掌心催动,“拜你所赐,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姬家的人似乎还当你是他们的长公主呢。”贾黔羊掐灭那点火苗,他凝视着这个年轻的对手,她甚至比上一次更加冷静,“可你却杀了他们的丞相,现在又要毁掉他们一手培养起来的玄玑阁。”
  几番缠斗之后,空旷的阁内已经成了一片火海,这样猛烈的火势,足以把这座积累了大周数百年心血的仙阁燃烧殆尽。
  贾黔羊的声音阴冷又残忍,“让他们看见你干的这些事,想必会很痛心吧。”
  江渔火不为所动,只锲而不舍地以剑招击杀他,燃着火光的定春剑在她手上有如神兵,将贾黔羊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只要你死了,什么都无所谓。”
  “狂妄!”贾黔羊冷叱一声。
  一道幽蓝的灵光从他手中挥出,让半空中飞身挥剑的人顿时身形一滞,跌落在地,唇角有鲜血溢出。
  但贾黔羊心下明白她的剑招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他不得不趁此时化出一道灵气屏障罩在周身。
  却见地上的人抹掉嘴角的血冲重新站起来,冷笑道,“狂妄又如何,你跑不掉了。”
  烈烈火光中,贾黔羊看到一双极具野性的眼睛。
  她的掌心升起一团火焰,随着那团火焰蓬勃燃烧,四周的环境渐渐起了变化,雕梁画栋的玄玑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燃烧起来,大片大片地坍塌,仿佛一张纸糊的壳子。
  不对!这就是壳子!
  贾黔羊终于意识到这座“玄玑阁”根本就是她设的一个幻境,他的魂魄被框在幻境里,尤其是她还在这幻境之外下了结界,他当然跑不掉了。
  贾黔羊气极反笑,“你不过今夜才发现丞相的身份,竟就做下了这样周密的布置。谁在帮你,李梦白吗?”
  “未免太高看你的族人了,这样逼真的玄玑阁,当然要请周思道来布。否则,怎么能骗过你?”江渔火淡淡地瞥他一眼,“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性,只要能杀你,我从来不怕白费功夫。”
  整栋建筑的火焰都朝她的手心汇聚而去,“玄玑阁”几乎烧完了,露出外层漆黑的夜色,连脚底下也是纯然的黑,只有不远处那栋真正的玄玑阁里染着几许灯火,原来这层幻境竟是布在璧水池上。
  仿佛要灼穿黑夜的火生生将贾黔羊的灵力屏障撕裂出一道口子,火光瞬间包围了那道魂魄。
  “魂飞魄散吧!”
  烈焰灼烧中,江渔火怒喝一声,一道雪亮的剑光从天而将,长剑就要从魂魄头顶百会穴刺入,烧掉贾黔羊的魂还不够,为了避免他还有别的分身,只有这贯穿魂体的一刺才能让他彻底消散!
  可剑下之人却抬起头望着她笑了,那样诡异莫测的笑让江渔火心头闪过一丝不妙。
  果然,就见贾黔羊脚下有什么东西忽然急速窜出,直将她的剑打偏了过去。江渔火略一凝神,看见一根黑色的木头,是它刺穿了结界!
  那种木头,江渔火再熟悉不过,就是凭着它,她才找到了白徽和李烟萝。
  降灵木,璧水池下沉了一池的降灵木!
  这些木头,果然是贾黔羊的!
  被降灵木刺穿的那一个小口迅速扩散开去,她精心布置的镇魂结界很快就消弭于无形,只有那些火焰还在水面上燃烧着。
  魂魄淡影苍白阴郁的脸上挂着讥诮,“你似乎,还没有认识到降灵木的真正作用。这样的宝物,只拿来寻人太可惜了啊……”
  宛如火海的水面上,贾黔羊手持一只降灵木,一道幽蓝的光圈从降灵木底部扩散开去,光圈所到之地,火焰尽数熄灭。
  幽蓝凌厉的光朝江渔火的方向袭来,那一瞬间她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些画面,同时闪过一个念头:他连施法的动作都和当年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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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抱歉抱歉,明天正常更
  第190章 开疆 那是……那是,第九剑啊!……
  贾黔羊持着那根刺穿结界的降灵木站在光圈中心, 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向江渔火发起攻击。
  江渔火持剑而立,火光熄灭,她一袭黑衣, 在水面上黯淡得几乎要看不出身形。
  她还会如当年一样被他困住, 任他宰割吗?
  不, 不会了。
  江渔火甚至没有避,她不能避。
  结界破开, 此刻在璧水池上的所有打斗都会波及到宫里,她避开了, 伤亡的就会是宫里那些无辜的人。
  她剑尖一点水面,白虹剑刃在水面划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圆,水面上的圆瞬间光芒大涨, 有如实体。她亦站在圆中,操纵着定春剑绕着圆周转出一轮纵横如电的剑光,瞬间射出的光芒仿佛自水底升起一轮明月。只不过这明月是耀眼甚至刺目的, 而她立在月中,神情冷漠,发丝飞扬。
  幽蓝的凌光和水面上的圆碰撞在一起, 沉静的璧水池忽地涌起翻天巨浪, 在这冲天而起的浪中, 那道白光愈发刺眼,直将所有袭来的幽蓝尽数吞没。
  日月齐光, 破一切力。
  昆仑九剑第七式。
  她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在他面前只能跪地哭喊的小女孩了。
  远远不是。
  浪柱顷刻间落下, 白虹一样的剑重新落回黑衣女修手中, 水面还在不断翻涌震荡,她足尖踏着浪,剑光纵横如电, 照亮她冷定坚毅的眼睛,“只要能找到你,就不可惜。”
  水花没有溅湿池面上的两人,却溅到了岸边一直在等候的小京身上。
  她看着池面上突然出现的两人,怔住了。她跟到半途突然消失的人就这样悄无生气地出现,又打起来了。他们去了哪儿?那个人……不对,那个魂是谁,丞相呢?
  小京满头雾水,不自觉就要凑过去,忽然一只手陡然揪住了她后领,并在她想要叫出声时准确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找死吗?”
  阴戾暴躁的声音乍然在她身后响起,让小京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她缓慢扭头,头一次这样近距离看那张柔美到近乎妖艳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让她感到畏惧。尤其是,他看起来很生气。
  李梦白攥着手中的小孩,目光一直落在水面上的人身上。
  他的记忆实在是很奇怪,明明对这个女人毫无印象,却能认出这个人是她的小侄女。白日里,他特意来找她问从前的事,可是这个该死的女人,从她口中什么都问不出来。他不甘心就此离去,终于在这里又让他逮到了。
  可他还是没能去找她,看着水面上的另一道魂影,李梦白指节用力到发白,勒得小京痛呼挣扎起来。
  李梦白稍松了力道,低喝一声,“安分点!你姑姑的对手很难缠,她没功夫救你。”
  不知道哪里来的怒火,李梦白只觉得浑身躁郁,他很清楚那个人的实力,这个女人会死在他手里的。
  小京听了李梦白的话,立刻就老实了,同时更为姑姑担心起来,焦急催促道,“那你快去帮她啊!你不是很厉害吗?”
  帮她?
  李梦白烦乱的心神立时一怔,要他去对抗那个人,为了她,她凭什么?
  但很快,他就没有心神去弄清楚自己的想法了。
  被剑光照亮的水面浮现出无数点幽蓝,像是从水中透出的漫天星光。可这看似美丽的画面却藏着无限的杀机,李梦白很快就看清楚了,那些星光都是从降灵木里发出来的。
  无数根黑色的木头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从水中唤醒,整齐而笔直地浮出,立与水面之上。幽蓝的光芒汇聚成一个极其强大的灵力场,幽蓝诡异的光芒闪烁流动,包围着中间的黑衣女修,猛烈的罡风让她的发丝和衣衫猎猎飞扬。
  她脸上被流动的气划出一道伤口,血流在苍白的脸上。
  李梦白不自觉攥紧了心脏。
  她就要死了吗?
  贾黔羊用手中那根降灵木指挥着,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多亏了这片宝地,这些年他们生长得极好。”
  他手中木杖光芒大涨,带动着半空中所有降灵木都齐齐绽出最盛的灵光,将夜空中那个单薄的身影压迫到极限,寂静中仿佛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身死魂消几乎就是下一瞬的事。
  身边那个小女孩仿佛也察觉到了死亡的靠近,惊恐慌张地拍打他的手臂,“你快去救救她,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去啊!求求你……帮帮她……”
  李梦白没有动,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个曾经是他未婚妻的人。
  他很清楚,此刻就算他出手也没有意义了,没有人能从这样强大的杀阵里走出去。
  至多不过十息,她就会被绞杀在这个由无数降灵木凝结而成的杀阵里。
  璧水池上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尚未离开皇宫的修士和玄玑阁的人纷纷聚了过来。然而众人只能远远地看着,那样诡异且强大的力量,毕生罕见,远远不是他们能插手的地步。
  纪秋安在看清被压制的那个黑衣身影之后,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立时便要拔剑冲上去。
  周思道见状,一手封了他的剑鞘,断然喝止,“胡闹!”
  纪秋安心急如焚,半是怒吼半是哀求,“快解开!叔父,我不能就这样看着!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她!”
  看着这个一向懂事乖巧的侄子骤然间露出的强烈情感,周思道心中讶异不已,当纪秋安提着那柄无法出鞘的剑就要朝战场而去时,他不得不出手打昏了这个不顾一切的少年,低叹一声,“再等一等,她说过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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