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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鲛人不要捡 第168节

  血肉或者说贾黔羊这次终于祭出武器,黑色的鸠杖在地上轻点,一道幽蓝的光芒便以他为圆心散开,这股力量之强,直接震灭了地上的火焰,地上的人也即将被这道光芒震碎。
  江渔火纵身躲开,温一盏却惊惧不已。
  在那道幽蓝即将抵达温若心魂魄的瞬间,他飞身过去挡在了魂体身后,用自己的肉身替温若心扛下了这一击。
  “师兄!”江渔火惊呼。
  墓门下,温一盏闷哼一声跪倒下去,嘴角溢出了一丝血。
  还没有恢复过来记忆的温若心怔怔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想要去擦掉他嘴角的血,无形的手却在碰到那张脸时散开了。
  年轻人虚弱无力,扯着嘴角笑了笑,叫她“娘亲”。
  江渔火有心要去治疗温一盏,但贾黔羊的攻势招招袭来,让她自顾不暇。
  一道光鞭击中她持剑的手,她顺势一剑刺入那团血肉的眉心。
  两厢退开,江渔火捂着手臂问,“你认不出我,所以故意引我去那间大殿,为的是确定我的身份,对吗?”
  贾黔羊额心破了一个大洞,却微笑颔首道,“不错,毕竟你也换了一副皮囊,我总该让李仪的万血缠心印见一见,才好确定究竟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小羽人找过来了。”他略一眯眼,“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是李紫英的?”
  江渔火取出李烟萝的那只鸠杖,紧盯着血肉模糊的人,“从李烟萝身上,我找到了这个。李家,除了李逝川,只有你和她走得最近。被困大殿当天,我也见到了你。不过,最终让我确定的……”江渔火看了眼墓中仍然在沉睡的羽人,“是她。”
  “那天在大殿里,有人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以为是她在向我呼救。直到进入这间墓室,亲眼看到她的状况,我终于确定说话的人只是想要把我引到这里。而那个一直要让我进来的人,是你。你故意诱我进来,让我和她一样被永远封印在这里,成为李家的养料不是吗?”
  贾黔羊只是笑,并不回答。
  江渔火将臂上的血涂抹到剑上,冷声道,“贾黔羊,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没想到你竟然潜伏在李家。当年屠我全族,夺我灵脉,你这些年,过得还心安理得吗?”
  血肉模糊的人面上张开一个洞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这些年,你的确长进不少。”血人双眼所在的位置闪过诡异的光,“但,还不够。”
  他挥了挥破烂的衣袖,江渔火以为他要攻击,当即挥了一道剑气去格挡,剑气毫无阻碍地斩到了贾黔羊身上。
  只见那团千疮百孔的模糊血肉终于承受不住般散了架,人形模样彻底堆成一团。而在身体碎裂后,一个面容苍白阴郁的青年魂魄现了出来。
  这才是贾黔羊的真面目。
  江渔火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脸,她确信李紫英就是贾黔羊,可是那张脸,怎么会和李家人如此相似?
  她没有见过贾黔羊的魂魄,并不知道他真实长什么样子,在黎越寨她见到的是一个灰败干瘪的老头,但那只是贾黔羊的其中一具皮囊,对于贾黔羊的真正身份,她其实一无所知。
  “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具苍白的魂魄从容地从一堆碎肉中走出来,笑着摇了摇头,“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是你未来的长辈,可你不信。”
  江渔火皱紧了眉头,“你原来就是李家的人?”
  魂魄略略伸展双臂,对江渔火微笑道,“当然,我原以为我们将来会是一家人。可你偏偏不肯安分,非要追查到底。”他微微挑眉,勾唇一笑,“难为你这么多年,还记得那种香气。”
  江渔火心神一震,霍然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知道香气的事?”
  这件事,她只在不久前和李梦白说过。
  那时她循着魔兽身上的气息,想要通过它找到贾黔羊的踪迹,她告诉李梦白,身上有这种香气的人就是她要找的仇人。
  贾黔羊低头笑道,“你说呢?你不会真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的存在吧。这里是李家,他们都是我的族人。不怕告诉你,知晓香气的人不只你一个,而血里流着那样香气的人也不止我一个。”
  江渔火握剑的手紧到微微发抖,她没有分出灵力去治疗伤口,越是用力,手臂上的伤口越是血流如注。
  这点疼痛算不得什么,完全抵不过被人背叛的怒意。
  她又一次错信了不该信的人。
  “你以为是他告密?”看着眼前人眸中不断升起的恼恨,贾黔羊挑眉一笑,摇头道,“真是令人寒心啊……”
  “那天,那个孩子突然跑回来,将所有沾染了那些香气的东西都清理了,烧的烧,毁的毁。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做这种事呢?哦,原来是他的未婚妻要来了。他真是紧张过了头,反而让我察觉出端倪。后来,释放出气息稍微试探,果然你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费尽心思想要撇清和我的联系,反而让我注意到你,而你以为靠那种气息就能找到我,结果却是我通过它诱捕到了你。”
  江渔火不后悔循着气息摸进那座大殿,若不是走了那一遭,她也不能顺藤摸瓜找到贾黔羊,她在意的是被欺骗。
  她问,“你是说,李梦白本身也有那种气息?”
  贾黔羊点头,“自然。”他挑眉一笑,眼神玩味地看着江渔火,“你难道没发现,他从来不在你面前流血吗?”
  江渔火心中一惊。她仔细回想,自从在青梧山下说过那番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李梦白流血。他甚至对一切利器都小心翼翼,从来不碰她的剑,在青梧山下斩杀魔兽时,他也只是在一旁看着。
  想到那些魔兽,江渔火又问,“所以,那些魔兽其实也是他豢养的?”
  “不错。”贾黔羊不觉这得有什么问题,“逝川偏心烟萝,他当然需要不断壮大自己的实力。”
  听到这样的回答,江渔火不由切齿冷笑。
  是了,李烟萝和李梦白这般势同水火,她原本直觉怀疑的就是李梦白,竟就这样被他三言两语糊弄了过去。
  “不过以后,他不用再担心流血了。”贾黔羊的声音又响起,带着阴恻恻的笑意,“因为你,会成为我的奴隶。”
  一双冰冷的手悄无声息地搭在江渔火的后颈,冰凉的指腹按在了她脑后的那道疤上,刚一按上去,就听见“哐当”一声,江渔火的剑掉在了地上。
  贾黔羊愉快地笑起来,声音中带着得意,“就是这里吧?你换躯的时候,在这具身体上造的魂魄出口。”
  被人按在这里,江渔火根本无法回答他。这样的伤口永远无法真正愈合,按在上面就会疼痛无比。但同样地,魂魄也可以再次从这个口子出来,只要破掉长合的疤。
  那只被温一盏切断的手还算完整,在魂魄的出入口上下按了按,果然便看到江渔火脸色唰地变白。
  贾黔羊道,“根骨不错,倒是让你换了一具好身体。不过始终是肉体凡胎,比不得你原先的天生灵体。”
  苍白阴郁的魂体靠近江渔火,青年微笑着举起鸠杖,“你的灵脉,我用着很不错,你的魂魄我也便一并收了。恨我吧,江渔火。我们之间,注定就是要相互憎恨的,越恨越好。是你们羽人造就了我,而我,也终将取代你们。与我一道吧,我要用你的恨,烧掉这整个世间。”
  贾黔羊阴郁的神色越来越疯狂,而江渔火始终冷漠地看着他,就在他按下那处伤口将要强行提取魂魄时,一柄冰凉又炽热的剑贯穿了他的眉心,剑身纯金的火焰烧在魂魄上。魂魄如同一张纸,火焰从眉心的孔洞中开始不断燃烧,扩大……
  贾黔羊的面目在火焰中愈加狰狞,他毫不犹豫想要割断那截正被灼烧的魂,却猛然发现了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缠了一道凝魂丝,凝住了他的整缕魂魄,让他无法切割,只能在这火焰中被整个灼烧干净。
  他沿着凝魂丝的方向看过去。
  尽头处,那个本该躺在角落里奄奄一息的青年剑修朝他扯了扯嘴角,又扯了扯手中的线,像是打招呼,又像是嘲笑。
  他听见江渔火的声音,“我找了你七年,想了你七年。七年里,我一直在想着怎么杀你,用什么招式杀你,该从何处杀起?”
  她淡淡道,“你换了那么多具身体,我知道身体对你来说不值一提。只有魂魄,才是你的本体。魂伤可以修补,但魂烧了,就彻底没了。你多么狡猾啊,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逃走。多亏你看得起我的魂魄,让我也有了一次诱敌深入的机会……”
  凝魂丝是她时时刻刻带在身上的,开启墓门前,她将它交给了温一盏,并在耳语中,简单向温一盏阐述了她的猜疑和机会。
  她觉得幸运,幸得抓到贾黔羊的时候,有温一盏在身边,她可以放心地将很多事情交给他,而他们总是会配合默契。
  贾黔羊的魂魄被烧掉了整个上肢,却仍旧被凝魂丝牢牢困住,他在虚空中发出狰狞的笑声,“好啊,很好。江渔火,你真是长进了!但别以为这样就能彻底杀掉我。”
  火焰无声催动,将贾黔羊的魂魄彻底吞没,直到最后一丝魂体也消散在虚空中。
  江渔火看了一眼被贾黔羊用过的躯壳,那堆东西还没有消散。
  温一盏也注意到了,他捂着胸口缓慢地走到那堆东西身边,终于忍不住咒骂起来,“该死!他还有别的分身。”
  江渔火没有动静,温一盏回头,看见她跌坐在地上,苍白的脸上全是汗珠。
  知道是为什么,温一盏心疼不已,连忙过去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边托住她的后脑勺,一边用衣袖拭去她脸上的汗水,哽咽着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再也不会有人碰它了,别怕……”
  就在这时,墓门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有人暴力打开了门。
  碎石和灰尘散落一地,一个狼狈不堪的人影闯了进来,见到墓中情形,他几乎是跌跌爬爬地到了江渔火身边。
  这个闯进来的人浑身尘土,一把推开温一盏,蛮横地将江渔火揽在自己怀里。满面的泪水和尘土混杂在一起,将那张精致秀美的脸涂抹成一张花脸,李梦白声音颤抖,几乎是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在发现江渔火进了主墓的第一刻他便赶了过去,可是墓门关了。主墓的封印是祖陵封印的延伸,他尝试了好多次,每一次都失败了,他终于意识到这种封印根本无法在墓外解开。正在他绝望之际,祖陵所有的封印都崩解了,他好不容易进了主墓,却没有想到江渔火还被关在更深处的墓室中,厚重无比的墓门又阻隔了他。
  看到江渔火跌坐在地上的样子,他的心都要碎了,但同时又无比庆幸,她还活着。
  一片伤心难自抑中,李梦白仿佛听到江渔火的声音,微弱如风中烛火,“渔火,你说什么,你要什么?”
  “……把手给我。”
  李梦白终于听清了,他乖乖伸出一只手给她,另一只手还牢牢地把她揽在怀里。
  却见江渔火按住他的手,一手拿起了她的剑。
  那柄如白虹一样的剑正冲着他的手而来,意识到什么,李梦白瞬间缩了手。
  他扯了扯嘴角,试图笑起来,可弧度还未扯出,泪水先掉了下来。他吸了吸气,颤声道,“渔火,你要牵手……我们回去再牵……好不好?”
  江渔火重复着那句,“……把手给我。”
  他看见她眼中的执拗。
  李梦白闭了闭眼,还是将手递了出去,冷刃割在他手心,细小的一道伤口,却钻心刺骨地疼痛。血里的气息散发出来,他不敢睁开眼睛,心脏抽痛,宛如等待行刑的犯人。
  半晌沉默,江渔火隔了好久才唤了一句,“李梦白。”
  李梦白睁开眼睛,湿着泪眼望着怀中的未婚妻,朦胧水色中带了一丝希冀。
  江渔火从他怀中坐起,淡声道,“我们解契吧。”
  被李家祖陵隔绝在外的人匆匆赶到墓室门口时,听到的便是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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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扛不住了,抱着一定要把情节写完的想法,没想到就写到了现在,明天肯定不行了,先请个假[化了][化了]
  第176章 苏醒 “你看清楚了,是她解救了你!”……
  有气无力的一句话, 落进了三个人耳中。
  李梦白觉得好似有人在他心上用力剜了一刀,他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感觉到怀中人正在一寸一寸远离。
  前所未有的惶恐当头罩下, 李梦白猝然收紧臂弯, 将那个单薄的身体紧紧按回自己怀里, 紧得几乎要将人按进自己骨血。
  他贴在江渔火的颈窝,泪水顺着她的细长的脖颈流, 滚烫又黏腻。
  缓了好几口气,李梦白才终于能发出声音, 含糊不清道,“不解契……不解,我们在神前发过誓的, 死生不弃……我知道你只是不喜欢我血里的味道,我把它们全部都放空就好了……渔火,渔火……不要这样对我……我承受不住……”
  江渔火只觉得疲惫。
  他总是这样, 一边对她百般讨好,一边却在背地里欺她瞒她,看她像傻子一样被他耍得团团转。她没有那么好的脑子和他缠斗, 也累了, 这个本就充满阴谋算计的婚约该到此为止了。
  江渔火握住了李梦白的手, 两道契痕因彼此靠近而发出微光。
  知道她要做什么,李梦白猛地抽出了手, 往后退了退。他又惊又怕, 连忙将那只手藏到了背后, 通红的眸中有某种疯狂,“不解,不解!死也不解!”
  “我不答应, 我们永远都会绑在一起,你休想丢下我!”
  结契是建立在双方共同承认的基础之上,解契也是一样。若是李梦白不愿,这份婚契的确如他所说会将他们永远绑在一起。
  江渔火挣扎着站起,用力推开李梦白,但这一下让她脸色愈发苍白,整张脸皱起,似乎在忍受某种痛苦,整个人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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