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鲛人不要捡 第154节
伽月拉住了她的手臂,微微摇了摇头。
他往内侧退了许多,留出一大片空地,意思很明显。
江渔火犹豫了一会儿。
“离得太远,我感受不到你的气息。”鲛人蹙着眉,神色苦恼。
江渔火还是妥协了,“你睡吧,我就坐在床边。”
她在边缘的位置打坐,将里面的空间全部留给伽月,但这一夜注定不好过。
灵海里灵气在翻涌,与此同时一条冰凉的鱼尾悄无声息贴上了她的后腰。
“靠的是不是太近了?抱歉,我太冷了。”
一个时辰过后,一双柔软的手握上了她放在膝上的手。
“你的手好温暖,可以放在我身上吗?”
他……很冷吗?
江渔火终于回头,这才发现他穿的单薄,净尘诀清理干净了他身上的血迹,于是天阙白袍便恢复成柔软轻薄的质地,原本紧实的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喉结往下,隐隐能看到瓷白光滑的胸口。
直到将手递给他后,江渔火还在想鲛人会觉得冷吗?修士还能抗不了寒吗?
一定是受伤的原因。
两个时辰过后,江渔火陡然睁开了眼睛,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人已经躺在了榻上,而伽月正在亲她。
“对不起,吵醒你了吗?我本来想自己取的。”
她好像发现今夜的不对劲在什么地方了。
她蹙着眉思索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问道,“伽月,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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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直女配绿茶,我觉得挺好[狗头]
第159章 归人 该死该死!那个贱种为什么非要现……
江渔火不太确定, 所以她觉得要问问他。
这样的话被她赤裸裸地问出来,伽月对上她的目光,他们侧着身体面对面躺着, 于是她漆黑清亮的眼睛便直勾勾地锁着他, 找他讨要答案, 讨要一个关于勾引的回答。
这一刻,他不知道是谁在诱惑谁了。
伽月握着江渔火的手, 一路往上,最终放在自己脸侧。他脸颊轻轻蹭她的手心, 张嘴吐出清凉的气息,“那么你呢,你被我勾引到了吗?”
江渔火一瞬间微怔, 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有吗?或许有一点,否则她的目光和手为什么无法从他脸上移开。
但这应当只是因为他超越众生的皮相,是人都不能免俗的对美丽事物的欣赏。
她点头, 又摇头,终于开口,“只是因为你的样子……”
伽月看着她略微茫然的眼睛, 不由笑了起来。他的小江, 从来都是实诚的好孩子, 喜欢他的样子,这很好。
但真的只是因为他的样子吗?人的心, 真的能分得那么清楚吗?
他吻住她微蹙的眉心, 冰凉柔软的唇试图将那处纠结抚平。
“那便多看看我吧……”他低声呢喃, 宛如叹息。
日日看着他,看到将这张脸,刻进心里, 看到对他生出占有欲,容不得别人觊觎,看到……想要为他打上标记,彻底占据……
江渔火心头微微发热,顿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变成了蛊惑人的妖精……
是因为鲛珠的原因吗?因为鲛珠在她身上,所以生出了对她的亲近之心,就像兽亲近沾染了同样气息的兽一样。
可他们是人,是活在规矩和制度里的人。
“伽月,你越界了。”
只是为了治疗才会渡气,她已经和别人订了契约,他们不该再有进一步的亲近。
江渔火闭着眼睛,听到自己冷淡的声音,眉心的亲吻顿住了。
她听见他歉疚的声音,“对不起……是我太贪心了。”
鲛人这样说着,若是江渔火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对面幽蓝的眼眸毫无歉意。
他目光牢牢粘在她紧绷的面容上,沉静而贪婪,宛如海中能一口将人吞噬下去的巨兽。巨兽想舔开她的眼皮,问问她:为什么不看他?为什么不再叫他一声小海?为什么不看看自己的心里到底装着谁的身影?
可他知道不能这样做,一味的逼迫只会将她推得更远,他已经有了先前的惨痛教训,要给她足够的时间,耐心要多一点,再多一点。
伽月离开她的眉心,目光落在她指间的契痕上。
他可以耐心地等下去,但她还会给他时间吗?
*
漆黑而封闭的禁室里,只剩下了更漏的声音。
李梦白倒在冰凉的地面,一点一滴地数着,数着到天明的时间。
身体蜷缩成一团,疼痛如万千毒针刺骨,这是他违抗家族意志的惩罚。
回到李家,当风管事说李逝川在无量堂等他的时候,他就知道接下来会遭受什么了。
无量堂是李家的祖堂,列祖列宗的牌位供奉在这里,同样供奉在这里的,还有李家的家主之令。那张家主令,掌控着所有上了李家谱牒的人。血滴在谱牒上,进了谱牒便能享受李家的一切仙灵供养,同时也将生杀予夺的全力交到了族中最高的那个人手中。
通过家主令,对不听话的人施加惩治,至于这惩罚是杀是罚,全凭持令人的意思。
李逝川不会让他死,却会让他生不如死。
灯火辉煌的无量殿里,李逝川站在牌位下,俊美的眉目里全是对他的厌弃,“你为何要杀他?”
李梦白知道他说的是谁,李长水,他父亲的好弟弟,他的二叔。
他嗤笑一声,“一介蠢物,父亲为什么非要留他?留着继续丢李家……的脸吗?”
话音还没落下,李梦白就感觉到从灵海内部透出一阵震颤,他不由自主地跪下,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血脉中的制约在他灵海中瞬间绷紧,只要再被压缩稍许,他的灵海或许就会覆灭。
“我说过,不要和家人计较。”李逝川看着他的痛苦毫无动容,只冷声道,“若你依旧记不住我的话,我只能刻在你灵海里。”
“所以,你知错了吗?”
李梦白冷汗涔涔,他疼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却忽然笑起来,“错在哪里?错在我的傀儡人不够像样吗?呵呵,那种废物东西说不定还比不过我的傀儡呢。”
李逝川双眼危险地眯起来,便见李梦白一声闷哼出声,抱着头痛苦地倒在地上,“你还想隐藏到什么时候?你杀长水,是为了隐瞒拿地炎藤给旁人的事,一只藤算不得什么,但你知道长水会来告我,你不想让我注意到那个人,对吗?”
李梦白闭着眼睛不说话。
“可是不巧,我两次都看到了她。”
两次……
李梦白陡然睁开眼睛,低垂的眸中杀气横溢,这是江渔火第二次来李家,他认出了她。
“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已经和姬家人勾搭上了,借李家的势,却想独吞姬家的神息,你打的一手好算盘。”李逝川从阶上走下来,墨一样的衣袍垂坠在李梦白眼前,“你以为拿到神息,就能杀得了我吗?天真。”
“只要我一日还是李家的家主,你就只能被我捏在手心。联姻的是李家,神息也只能是李家的。”
李梦白忍着疼,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他以为他只是为了神息。
可末了李逝川又添了一句,“祭祖的日子就快到了。这些天,安分些。否则,我不能保证那个姬家人没事,她早晚是要嫁进李家的人,我不介意提前让她见识见识李家的规矩。”
那一刻,李梦白是真想杀了他!
禁室就在无量堂的后面,一墙之隔,却是两个世界。漆黑一片,密不透风,受家主令惩罚的人会被关在这里。从前他宁愿让所有人见到他疼痛狼狈的模样,也不愿意被关进去,但他现在已经不那么怕黑了,他有了江渔火。
谁都不能动他的火光。
辰时到了。
家主令的惩期结束,李梦白走出禁室。
脚步虚浮、面色惨败,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一颗灵药送进嘴里,灵海的疼痛,药的作用很有限。
他其实可以用那个东西的,那个东西可以瞬间止住一切疼痛,但那种气味她不喜欢,那他就不用了。
只要回到她身边,他就会好了。
一夜没有回去,她会担心他吗?大约是不会的吧。可哪怕她只是有一瞬间想起他,他就能感到开心了。
但他还记得不能这个样子去见她。
在她面前,他应该是美丽的、容光焕发的。
沐浴焚香过后,李梦白便要赶去青梧山,还没走出后寝,就在廊下遇见了李烟萝,李逝川心爱的妹妹,他的姑姑。
来人一身绿罗裙,雪肤乌发。只是衣裙松垮,露出皮肉上的青紫交加。
她身边簇拥着一群美少年,她被其中一名高大俊秀的少年横抱着,头靠在少年胸膛上,眉尖堆着慵懒,犹带着昨夜的春情。
李梦白挑了挑眉,对她这副样子已经见怪不怪。
倒是李烟萝见了他,明媚的桃花眼睁大,仿佛来了精神,让男宠将她抱到李梦白面前。
“我的好侄儿这是要去哪儿?”她目光在李梦白脸上打转,忽然勾唇笑道,“在无量堂熬了一夜还能这般光彩照人,真是让姑姑好生羡慕。”
李梦白轻笑,“姑姑何必羡慕。若是姑姑愿意,只要和父亲说一声,便是就此住进无量堂也不成问题,届时必定能永葆青春。”
这是在咒她死呢。
李烟萝笑了一声,并未生气,“梦白说笑了,无量堂是供奉祖宗的地方,姑姑怎么能住进去呢。”她眼波一转,“倒是梦白你新订了婚契,昨夜可有告祭过祖先?这样好的婚事,祖宗们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姑姑也很高兴,所以给你送了份大礼,不知道你和那位公主喜不喜欢?”
她仰头望着虚空笑,带着少女的天真,“啊那么多魔兽全都在为你们庆贺呢,梦白你养了那么久,一定就是为了这一刻吧。真是热闹啊……”
早在山洞时,他就知道是李烟萝干的好事,此刻听到她亲口说出来,李梦白并不惊讶,笑意不减,“姑姑有心了。”他看了一眼李烟萝身边簇拥着的少年们,“姑姑日理万机,还能在百忙之中为侄儿庆贺,必定是修行上得到了大突破,侄儿为姑姑高兴。”
李烟萝早被公孙蝉伤了灵脉,哪里还能有什么突破,不过就是手上的权力被他分走了打击报复而已,他这般故意戳她肺管子,果然见李烟萝面目冷了下来,“不用为姑姑高兴,为你自己高兴吧,这次祭祖盏儿也会参加,听说今晨已经来过家里一趟了。”
看到李梦白瞬间变了脸色,李烟萝笑得愉悦极了,她轻掩檀口故作惊讶道,“原来梦白还不知道啊。嗯,不过也不怪你,昨夜你在无量堂,不知道碧潇传来的消息。”
“是吗?兄长要回来怎么不知会我一声,我做弟弟的也好洒扫相迎。”李梦白沉着脸,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不知兄长现下去了哪里?”
“他还能去哪儿?”李烟萝眸中划过一丝憎恶,“总不是那个死人把他养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