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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鲛人不要捡 第64节

  “师兄。”女修朝着屋舍中的人影唤了一声。
  “怎么累成这样?”莫笙走出来,掏出张帕子递给她擦汗,“让你平日勤加修习你偏不听。”
  女修接过手帕,气鼓鼓的一张脸,对莫笙半是埋怨半是撒娇,“还不是因为你,非要我去把这个人带过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来就在修行上没什么天赋。”
  江渔火躺在地上,心下了然。原来这位是莫笙的师妹,不过她在修为上的确差了莫笙许多,只是御风就几乎耗光了所有力气。
  莫笙脸上闪过一丝不曰,但很快又恢复到最初的温柔神情,他摸了摸女修的头,轻声道:“是,是我的错,让我的好阿筠这般辛苦,都怪师兄太没用了。”
  叫阿筠的女修被他哄得服服帖帖,脸颊浮现红晕,神情娇羞,但看莫笙的目光却十分大胆,“才不是,师兄是最厉害的人,只是被那个……”
  “阿筠!”莫笙笑意顿收,打断她后面的话。
  女修没继续说下去,老实闭嘴待到一边,于是莫笙便看到了被扔在地上的人。
  江渔火抬头,看着这个曾经的对手朝自己走来。
  *
  碧空如洗,今日阳光晴好,照得平日里光线昏暗的藏书阁都变得明亮了许多。
  白袍银绣的人坐在案几后,案上是一堆已经处理完的公文和几本对他的修为早已没有半点作用的灵修功法,一条银蛇无精打采地趴在案几一角。
  自从那个女人开始纵容它之后,它再也没有主动来缠过他的手腕,每次在他快要碰到它的时候,它便迅速溜走,以为他要抹掉它身上的气息。即便是回到他身边,也是像这样隔着一段距离,遥遥地相望着。
  他有时候真想进它的脑子里面看看,和它结契的人到底是谁?
  伽月坐在二楼,眼神扫过底下角落里的那个书架。书房的窗扇未掩实,留了条微不足道的间隙,但对鲛人的目力来说,这样的间隙已是足够。若有人坐在书架下,一举一动都会被他尽收眼底。
  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银蛇渐渐焦躁起来,伸长了脖子蠢蠢欲动,前几日早早就会来到的熟悉气息今日迟迟没有出现。
  伽月看了眼天色,已经巳时了。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定是对它太过纵容了,竟也鬼使神差地日日陪它来这里候着。
  伽月收起公文,将那堆于他丝毫无用的灵修功法扔回书架,没有分散在她必经的书架上,而是整个全部堆在她经常靠着的书架。
  他一点也不在乎她来不来,他只是觉得这些最基础最无用的书就应该堆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没有人会走过来发现它们,没有人看,就在角落里发霉、朽烂,直到化成齑粉。
  他不愿再等了。她本就是个没什么原则的人,一会儿对银蛇横眉冷对,一会儿又对它笑意盈盈。她可能今天心血来潮要看书,明天就转头回去练剑,他何必要等呢?她根本就不知道谁在这里,更不知道除了银蛇还有人在这里等她。
  而他每天藏在背后又试图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呢?除了见他的第一眼,她再没有对他泄露过半点心绪。她分明就是故意那样看他一眼,故意这般,吊着他。
  伽月不顾银蛇不愿和自己接触,要等那人来的意图,他强硬地抄起它拢进袖中,径直离开藏书阁。
  浑身的焚香气息被扰乱,气得银蛇在袖子里一口咬在他手臂上。他攥紧了它的的身体,不给它任何溜走的机会。
  带它走,也带走被扰动的心神。
  离开被她气息萦绕的藏书阁,回到神思清明的日常正轨中去。
  伽月不自觉加快脚步,几乎是逃离一般离开藏书阁。
  离开藏书阁之后,他本该往灵谷塔去,那里才是他日常处理事务的地方。但一转身却往洗华殿走去,路上经过沉水池,一个白袍女修正从殿内走出来。他脚步顿了顿,走出来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女修没想到出来会见到他,立刻慌张地向他俯身行礼。
  鲛人本就天性体寒,周身自带一股寒气,加上伽月气质清冷,更是走到哪里都有如霜降。而此刻他阴恻恻的目光停留在殿门口,简直是寒到冰窟里。女修不敢抬头,只觉得脊背都在发凉。
  女修垂首的脖颈上渗出一片细密颗粒,落在伽月眼底,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另一只被银蛇亲昵缠绕的白皙脖颈。
  他闭了一下眼,打断错误的联想。
  或许他应该去问青萍。
  但下一刻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她过多的关注,只会让她误以为有本事扰动他的心神,他只是答应借沉水给她使用,她去了哪里和他并不相干,他也不需要对她的安危负责。
  直到弯月爬上夜空,沉水池里依旧没有出现那个女人的身影。
  寝殿内,伽月拂灭所有所有珠光,闭上双眼打坐,试图将那道顽固的影子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寝殿外却响起一道急促的敲门声。
  一丝不安悄无声息爬上心头。
  门打开,伽月看到青萍惊惶的脸。
  “殿下,有弟子说,”青萍大口喘着气,“说,看到江姑娘被莫笙的师妹带走了。”
  第71章 道歉 “她呢?”
  荒舍里。
  “莫笙, 你还不服气吗,还想与我打一场?”
  见对方越来越近,江渔火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 躺着毕竟不好放狠话, 从气势上就输了。
  她已经在心中盘算好了, 若他是为降灵木而来,她是决不会给他的, 反正现在东西不在她手上,他总不敢去找伽月抢。若他是不服气输了才掳她过来, 她可以和他约定往后再战一场。若他实在是恨到想要杀了她,那她就不得不和他拼死一战了,只是可惜白泡了这些天沉水。
  江渔火在心中准备了许多说辞, 尽管她不是能言善辩之人,但她觉得有时候真诚的沟通未必不能说动人。但万万没想到,莫笙走过来什么话都没说, 先“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想好的话一句也用不上。
  这是要上演哪一出?她可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
  “对不起,是我心胸狭隘输不起,是我技不如人, 还在比试结束之后妄图袭击你, ”莫笙双膝跪地, 在她面前低头,“幸好宗子大人及时出手, 才没有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莫笙在此, 郑重向你道歉。”
  江渔火有些无措地缩回了脚, 如此大费周章绑她过来,就为给她道歉?甚至还是绑着她,强行被按头听他道歉。
  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江渔火不插话, 只静静看他痛陈罪状,剖白一片悔过之心。
  “……恳请仙君原谅。”
  一通陈词之后莫笙顿了顿,吸气,伏拜在地,“在下自知罪孽深重,为赎此罪,愿为仙君效犬马之劳。”
  “只求仙君在宗子大人面前美言几句,让他允许在下重回天阙。”
  果然,重要的都在后面。江渔火算是听明白了,但也不得不佩服,此人当真能屈能伸。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觉得她可以说动伽月?那个人,心眼小到连被人外人赢下大比魁首都容不下,又怎么会听她的劝。莫笙这么大阵仗的道歉,怕是要错付了。
  那绑她过来的女修见状,也过来跟着跪在江渔火面前,被莫笙低声呵斥,“阿筠,你过来做什么,不关你的事。”
  女修不听他的,莫笙越是这般为她着想,她越是心疼他,“你原谅他吧,他就是一时糊涂,反正你也没有受伤,只要你答应帮他向宗子大人求情,无论你要什么仙材地宝,我都可以给你……”
  莫笙立即瞪了她一眼,叱断她,“阿筠,闭嘴!”
  一时糊涂?江渔火看莫笙可不像是个会一时糊涂的人。他还知道利用身在天阙的师妹帮他绑人。哦,也是有糊涂的,糊涂到不知道在洗华殿绑人的事如果被捅上宗门,他的师妹大概率要受他牵连。但你情我愿的事,江渔火也不能说什么。
  他又小心看了一眼江渔火的脸色,见对方没有生气,才放下心来,缓了神色,对这个说话从来随心所欲的大小姐师妹柔声劝道:“师妹,你带仙君过来一路辛苦了,先在一旁歇着。”
  女修皱着一张小脸不说话,也不离开,显然不满意莫笙支开她。
  莫笙以为江渔火这样的修士看不上她口中的仙材地宝,但他不知道,江渔火的确有很多东西想要,若不是为降灵木,她甚至不会来参加这场比赛。她若不在,莫笙说不定此刻已经成为了天阙的又一颗新星。
  江渔火问女修:“你有很多宝贝吗?寒玉你有吗?”
  女修挺起胸脯,“当然,我叫纪筠,我爹是仙门纪家家主,我家的仙材地宝多得数不清,”她想了想,“但你说的这个,我好像没听过。”
  “不过我可以去找我爹要,只要是别人家有的,我们家一定有。”
  仙门纪家,江渔火也是听说过的,仙门三大世家之一。难怪能轻易用法器缚了她,还这般随心所欲地就将普通修士不知道要奋斗多少年才能获得的宝贝允诺出去。
  但比起这些,她现在有更想要的。
  江渔火把目光转向莫笙,话却是对着女修说的,“你先给我解了这身束缚,我再跟你师兄谈。”
  阿筠正要听话地给她解开,莫笙却看着江渔火笑了,他按住阿筠的手,“仙君莫要着急,如今我灵力尽失,我师妹又是个半吊子修士,她全然不是你的对手。此刻,唯有靠这副捆仙绳,才能让你坐在这里和我们说话。”
  灵力尽失?
  江渔火不由仔细打量起莫笙来,他面容比之初见的确憔悴许多,皮肤光泽黯淡,不似仙人们常见的玉雪冰肌,肩上的箭伤甚至影响到了他的行动,看起来一点好转迹象都没有,若是有灵力维持,不至于是这般样态。
  莫笙看出她的疑惑,笑容惨淡,向她解释原因。原来,被天阙除名的意思,不仅仅是除掉他的名籍,还有这么多年,他在天阙成长起来的一身功法。
  干净地来,干净地去,不能带走天阙一丝灵气。
  很残忍的规矩,更加坚定了江渔火偷师而绝不拜师天阙的想法。
  江渔火看莫笙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同情,“这样的宗门,你还要再入吗?”
  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一个天阙可以修行,即便不入宗门,还可以投奔世家,既然有一个三大世家出身的师妹,去世家修行不是更顺遂?
  莫笙目光坚定,“天底下,唯有天阙,是我心之所向。”
  若是换作以前,江渔火会理解这些莫名坚定的信念,但现在她只觉得虚妄的东西还是少追求一些为妙,不过她当然尊重他的信仰。然后,让他们来谈谈条件。
  江渔火低头打量伏跪在面前的人,“为了回天阙,你什么都愿意做,是吗?”
  莫笙立刻惊喜地抬头,回答干脆利落,“是。”
  “你不可以打他的主意!”纪筠在旁边一直竖着耳朵听两人对话,看到这一幕立刻警惕地跑过来,板着一张脸警告江渔火。
  “阿筠,别胡闹,这不关你的事。”
  “我没有,我担心她对你……”纪筠红着脸,说不出更多话。
  江渔火喜欢有话直说,也不喜欢别人被话噎着,她好心帮纪筠补充完没说出口的,“你放心,知道你喜欢她,我不图他的身子。”
  “你!”纪筠顿时脸红透,不敢看莫笙,但又不放心江渔火,于是就只恶狠狠地盯着江渔火,像小狗护食一样护住莫笙。
  江渔火继续向莫笙确认,“你想要我做的,是为你向伽月求情,是不是?”
  “是。”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给了莫笙错觉,但既然他笃信伽月会听她的话,那江渔火可就要好好索求一番了。她只是传话,成不成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所以只要我答应帮你去向伽月求情,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会答应,对不对?”
  “自然,仙君愿意帮忙,我莫笙自当为仙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莫笙心中大喜,他知道江渔火的意思是只帮他求情,不保证能成,但这已是足够。
  能为他向宗子大人递上一句话可以算得上是莫大的恩情,更何况,这些天有关宗子大人宠爱大比魁首女修的传闻甚嚣尘上。
  据说宗子大人不仅将自己从不外借的沉水池让给她使用,亲自去沉水池看望她,甚至还将自己契约灵兽托付给了她照顾,经常有弟子看到她和那只灵兽在一起。要知道,结了契的灵兽只认主人,会本能抗拒所有外人,能得到契兽亲近的必定是主人信任之极的人。
  既是这般亲近之人,由她说出来的话在伽月大人心中必定有分量,她又是苦主,由她去说情,自然比任何人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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