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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鲛人不要捡 第58节

  “昆仑山江渔火,胜!”
  终于。
  她赢了,降灵木是她的了。
  她仰起头,将胸中翻涌的血气压下去。
  一地灰烬中,她跪在地上,满头黑发散乱,眸中光彩惊人,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如清晨朝露,如烬中星火,见光则散,遇风即熄。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为新诞生的大比魁首。
  李梦白恍若未闻,他呆呆地站在栏杆边,看着她唇边转瞬即逝的笑容。一瞬间天地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所有人都沦为背景,只剩下场中的女子。
  她从地上爬起来,发丝随着单薄的身形摇摇晃晃,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倒下。但李梦白相信,她站起来里,就不会轻易倒下。
  余光处白色衣角微动,李梦白忽然脸色一变。
  比试台上躺在地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这个已经被宣布败了的人运起方才积攒起的灵力,操纵着场边一支尖利的石锥直向她的眼睛射去。
  该死!
  李梦白立即祭出一张符纸去拦石锥,可他的符纸还未到,不知从何处射出一支冰箭,迅速将那支石锥截断在她眼前。
  江渔火先是看到直奔她眼睛而来的石锥,暗器来得太快,她还来不及反应,便看到一支冰箭从眼前划过,准确地将石锥击成两半。
  冰箭穿过石锥,直接没入偷袭之人的身体。
  但被击断的尖利一头没有被这道强劲的箭矢打落,反而偏离了角度向她额上的寒玉而来。
  “叮——”
  一声裂响,她的额上的寒玉碎了。
  瞬间,全身如烈火燎原。
  持银弓的人从天而降。
  “莫笙,你已经输了。”
  地上的莫笙爬起来跪倒在来人脚下,冰箭将他肩膀洞穿,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他颤抖着身体求饶,满是肿胀和血污的脸磕在石板上,“宗子大人,求您饶恕,不要驱逐弟子。”
  江渔火浑身痛得快要站不住,她抬眼,看见射出冰箭的人。
  白袍蓝发,俊美无俦,冰蓝色的眼眸不带丝毫感情地注视着她,锐利地好似他的箭。
  他说:“胜负已分,天阙不会留不守规矩之人。”
  是在告诉她,也是在告诉莫笙。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无比的脸,江渔火想笑,嘴角一动,却是血比笑更先溢出来。
  太荒谬了……
  她的小海,原来是天阙山的宗子。
  在昭明城宫殿疼痛难忍,难以入眠的日日夜夜,她曾经反复地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小海会不告而别?为什么明明和她约定好要一直在一起,却忽然消失不见?为什么她那样求他,他却始终不肯出现?她甚至想是不是贾黔羊先找到了他,杀了他?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当他已经死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来他是仙门了不得的大人物。
  难怪,难怪……
  居于高山之巅的仙人们,怎么会为地上的凡人停留。
  凡人的寿数短暂,最多只能算是仙人漫长生命中的一段消遣,这是仙门中人共同的观念。
  呵,那些随口说出的话,随手施就的术法,只有凡人会当真啊。
  甚至,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如玉击石,清冷动听。可惜鲛人小海从来没有对黎越寨的江渔火说过。
  江渔火全身有如烈火烹油,内心却一片冰冷。
  纵然她只是一段消遣,可他们之间难道一点情谊也没有吗?若那时候,他能出手相助该多好啊。明明他只要念一念法决,像莫笙对付她那样,她的亲族们就不用死的。以贾黔羊当时的本事,他并不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对手,他的法力甚至不一定能比得上莫笙,更不用说身为天阙宗子的他。
  当然,她不该强求任何人的,没有人有义务帮她。可眼眶却还是忍不住潮湿起来,那么多条人命啊。
  心念间千头万绪,于现实不过是转瞬之间。
  江渔火心绪波动,引得血气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没有了寒玉,身体里的火彻底失去压制,几乎要把她吞噬在火海里,她再也支撑不住,摇摇坠着向后倒去。
  “江渔火!”
  天地倒转间,她恍惚看见人群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温一盏朝比试台冲过来,好像在喊她名字,但她什么也听不见里。
  混乱而寂静的世界里,江渔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终于可以放心闭眼了。
  突然冲出来的昆仑青年紧紧抱住地上的黑衣女子,他风尘仆仆地从剑上跳下来,像是刚刚赶到。
  他轻轻抹掉她唇角的血,不断地唤她,“师妹,醒醒,师妹……”
  师兄妹,自然是亲密的人。
  伽月将欲扶人的手便僵了一会儿,而后悄然才收回,白袍宽大,谁也看不出他的动作。
  银弓变回银蛇形态,立刻就要从他手腕上滑下去,他知道它要去哪儿,攥住它不让它动。但那只犟蛇竟然咬了他一口,他不松手,它就不松口。一人一蛇在袖子里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伽月松了手。
  银蛇落到地上,飞快地扭动身体朝着那个女子而去,但它只来得及碰到她的衣角,那名昆仑青年便抱起她跳上剑飞走了。留小蛇在地上急地团团转,最后只能望着天空中的两道黑色身影,看他们越来越远。
  伽月蹲下身,伸手让银蛇回来。他不跟它计较咬他的事已是宽宏大度,银蛇却好似看不见他,失落地把自己在地上盘成一团,脑袋埋进身体里,浑身颤动得像是在哭泣。
  微风轻拂地面,带来血和火的气息。他明白它为何不愿走,空气中都是她的血气。
  “就这么喜欢她吗?”伽月问。
  银蛇好似听懂了他的话,抬起头微微动了两下,甚至伸长了脖子朝天空动了动。伽月没有耐心再跟它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强硬地抄起银蛇变回银弓形态。
  还想让他带它去找人,做梦。
  比赛结束,胜负已定。
  赛场上的人陆陆续续离场,一身紫衣的人还立在栏杆边。
  李梦白将那张没有用出去,又被他收回来的符纸揉成一团,目光始终落在已经空荡荡的比试台上,明艳姣好的面容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出手偷袭的人被人押了下去,赢了比赛的人被她的师兄带走,师兄抱着昏死过去师妹,同乘一剑,好不亲密。
  “少主,方才那个人,好似是大公子?”
  主子不动,侍从自然只能乖乖在旁边候着。他以为李梦白是因为温一盏坏了心情,明明前一刻他还在兴致勃勃地看比赛,可下一瞬脸色就变了。
  世人都只知仙门李家有一位少主,却不知在李梦白之前还有一位大公子,只是因为出身不算光彩,所以这位的身份一直没有对外公开过,但李家内部的人都知道他的存在。
  不过少主和大公子的关系一向很差,近几年因为老家主的身体越来越差,时常念叨着要把大公子叫回来,更是让少主与大公子水火不容。按照以往的惯例,少主碰到大公子肯定少不了一顿唇枪舌战或是大打出手,但这次少主却看着人直接走了。
  “他算什么大公子,一个奴婢生的贱种而已!”
  李梦白面色越发阴沉,咬牙切齿。
  难怪会在路上认错他呢,原来时把是他和那个贱种认错了。
  好一个“师兄”。呵,为什么她偏偏要是那个贱种的师妹!
  李梦白手心的符纸被他揉得稀烂,蕴藏灵力的昂贵符纸变成一坨没用的碎渣,心中原本那一点躁动酥麻在温一盏出现之后彻底变成烦躁难安,脑中全是她被温一盏抱着离去的画面。
  他就那么把她带走了,像是生怕被别人抢走。
  那个贱种似乎很在意她,他脸上的惊惶是装不出来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李梦白忽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瞬间明媚如春色。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偏爱那个贱种,给了他一把精巧的小剑。他藏着小剑偷偷练,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展示,但还是被李梦白看到了。他趁他不备,将他藏得严严实实的剑拿走。他并不喜欢那把剑,得手之后没过两天就厌倦了,叫人投进炉子里熔了。
  不过剑确实是把好剑,在炉子里熔了三天三夜才化。温一盏赶回来的时候,剑正好化成铁水。他气得发狂,向来不敢招惹他的人竟要来找他拼命。
  他当时的样子,李梦白到现在还记得。
  真是太好笑了。
  李梦白唇角上翘,笑得眸中水光微动,他好像又找到了一把温一盏的“小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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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蝴蝶就是要扑火的呀,那怕是哥哥的也是要抢过来的呀[奶茶]
  第64章 求水 可是,他的师妹怎么办?
  冰窟内, 偶有融化的水滴落在冰面上,“滴答,滴答——”
  空荡荡的冰窟内所有声音都被放大, 连带着身边人微弱的呼吸声。
  温一盏带着江渔火一路往北而去, 原本想直接前往极北冰渊, 寻一块寒玉给她,可路途太过漫长, 在万年冰层下面取玉也极为耗时。
  她的身体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只好在路上找到一处冰窟便将她放进去,将灵力输给她, 试图缓解她体内的热症。
  可是整整一天过去了,她的身体依旧像燃烧的火团。
  温一盏抱着她的时候,能感觉道自己的皮肤被灼疼, 他不敢想江渔火此刻会是怎样的感受。
  他本应该将她整个人放在冰面上,可是她还在不断吐血,平躺的时候血会呛到她的气管里, 他只能让她坐着,将她的头揽到自己肩上,在血溢出来的时候替她擦拭嘴角。
  江渔火的身体温度不减, 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最开始她还能出一点汗, 但到现在,她身上的汗都被蒸干。温一盏看着她痛苦的神色, 心急如焚, 却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
  寒玉、寒玉……谁的手中还有寒玉?
  这东西谈不上珍贵, 但要找到一块却也并不容易,除非是平日里就爱搜集各种玉石珍宝的藏家,收藏里才有可能顺带夹杂了一两块这种玉。
  喜爱玉石珍宝, 又有能力搜刮天下宝贝的人……
  答案在温一盏脑中呼之欲出,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
  那个家族,温一盏闭上眼睛,他已发过誓不再跟他们沾上半点联系。
  可是,他的师妹怎么办?
  温一盏将额头贴上她的额头,相贴的皮肤立刻有如火烧。她整个人就如一团火焰,这团火却把她烧得奄奄一息。
  他听见她微弱的梦呓,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微弱到只剩下气声,像是在低泣。
  温一盏贴得极近,才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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