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林骁敏锐发觉了她的言下之意,她牵住赵谨的手,十指相扣,偏头凝望着她,认真而郑重道:“我是你的将军,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赵谨眼睫轻眨,嫣然浅笑,又即刻收敛笑意,与身旁的人四目相对,故作严肃地说:“你若负我,我不会轻饶你。”
  此话似乎别有深意,赵谨这是承认稀罕她,要做她老婆的意思吗?
  不管是不是,她都当是了!
  心头小鹿乱撞,林骁剑眉飞扬,笑容灿灿,当即回一句:“我林骁爱妻如命,怎会辜负我老婆?”
  若非是在大街上,她真想抱着老婆转几圈。
  “你最好是。”赵谨移开目光,看似表面云淡风轻,实则被发丝遮掩的耳朵红透发热。
  林骁越来越觉得老婆真可爱。
  二人又买了一些吃食,估摸着抵达林家时已是用晚饭的时辰,她们总不好麻烦姑姑再做饭给她们,干脆买些现成的饭菜。
  将近酉时,林骁二人的身影出现在长青村的村口,这村名倒不是以前就有的,而是新县令上任后为了方便,命各村取个村名,长青村的村长念过几天书,便取了长青不败之意作村名,在一众靠山村、临河村、小田村等村名中鹤立鸡群,让林骁这个数年未归的人都不免生出些许自豪之情。
  进了村子,她们再骑马不大好,遂双双从马上下来。赵谨马术不差,无有脚踏也能轻松上下马,但见先行下马的林骁星眸晶亮,一副期盼她跳下来让她接住的模样,稍作犹豫,到底没有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俏皮事,很平常地翻身下马。
  随后她主动牵起林骁的手,原本有点失望的大猫猫立马喜笑颜开。
  属实好哄。赵谨弯眉轻笑。
  她们牵着手走在乡间小路,比翼乖巧跟在她们身后,晚霞随着微风拂过,悄悄洒下一片暖辉,若天降红纱披在二人身上,贺囍祝福。
  林骁忽的有一种错觉,仿佛天下早已太平,她们早已成亲,携手走过了半生路,鬓间生了几根白发,眼角爬上几许皱纹,犹是白日在外营生,黄昏相携归家,平平淡淡不失温馨,岁月静好无有烦扰。
  如此一生悠悠过,莫不知足常乐也。
  第196章
  林骁的美好错觉未维系多久就被一嗓子拉回现实。
  “哎, 这不是林小郎吗!”
  一位林骁不大熟,勉强认个脸,连人家姓甚名甚都不晓得的大娘正热情地向她们挥手。
  直觉告诉林骁, 这大娘有点古怪。她从来是信直觉,不拿它当错觉, 于是心生警惕,且与赵谨对视一眼, 果不其然老婆同样怀疑大娘有问题。
  但在狐狸未露出尾巴前, 她们不好打草惊蛇,端看对方想作甚, 见招拆招就是。
  作了决定,林骁便握紧老婆的手,面上挂笑, 有礼地对大娘客气一语:“许久不见大娘,大娘身子可还康健?”
  “好着呢, 好着呢。”大娘乐呵呵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看向林骁身旁的赵谨,打趣道,“几年不见林小郎, 都娶妻了啊, 这姑娘真俊, 和林小郎你站一块,金童玉女,般配得很呐。”
  闻言, 林骁的笑容真切了三分, 说:“我与阿谨定了终身,尚未拜堂成亲, 这不回来先看看姑姑,到时直接拜托姑姑帮我们张罗张罗。”
  赵谨配合着含情脉脉地看了林骁一眼,顾盼生辉的桃花目冷意尽退,有意蕴着温柔与深情,似撩非撩,单是一瞥一勾就能把人的魂儿勾走。林骁差点没绷住露出以往的傻笑,心狂跳不能平复。
  为免露馅,她抢先大娘一步,说:“天色已晚,我就先带着阿谨去见姑姑了,等晚些得空再和大娘叙旧。”
  其实无甚旧好叙,以前阿爹未雨绸缪,为了不让她的女子身份被人发觉,嘱咐她平日远着些村人,她很听话,除了亲人和身故的老铁匠,这村里没有她熟识的人。
  大娘赶忙把她拦下,语气急促:“林小郎啊,你姑姑和表弟都不在了!”
  林骁心里一沉,冒出不好的猜测,难道姑姑和蒙书已罹难?
  她眼神冷下来,沉声问:“大娘这是何意?”
  从军的人身上自带煞气,大娘被吓得白了脸,忙不迭回答:“你别急啊,是大娘说错了话。你姑姑和表弟是离开了咱们长青村,到峻阳享福去了。”
  享福……林骁想起那身受重伤被寡妇救下的巡查官,莫非孤儿寡母真是姑姑和蒙书?那巡查官把姑姑和蒙书带走又是何意?
  她眉心紧蹙,不得不怀疑巡查官别有用心,遂言:“大娘可别诓我,我姑姑和蒙书怎会跑到峻阳去而不告知我一声?”
  寻常百姓纵没有门路,不知军队进军何处,却并非不能托人送物给战场上的将士,盖因乾阳有一职名为“鸿雁使”,专门替将士与将士亲属传信送物,百姓不知军队动向,他们却有法子知道,是以如果林小喜有心告知他们的去向,林骁远在前线军营也是能知道的,除非她姑姑不想或不能托鸿雁使送信。
  这让她越来越怀疑有人想通过姑姑和蒙书来算计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姑姑和蒙书具有利用价值,应是暂且无恙。她现在万是不能慌急,得冷静谨慎地行事。
  思及此,她拿余光瞄了眼老婆,见老婆淡定自若,仿佛一切已了然于胸,林骁心中的不安倏地消散。
  一番心绪变换极快,等大娘组织好言语,作出解释,林骁眉头未松,心里已踏实下来。
  只听大娘说:“大娘怎会诓你,你姑姑这事儿十里八村都晓得。那位姓扈的官爷被你姑姑救了一命,孤男寡女一起过了几天日子,过到一块儿去不奇怪。小郎你这单是送钱粮回来,几年不着家,有些不识相的地痞无赖总是为难你姑姑表弟,这孤儿寡母有钱有粮在这世道也不好过活,好不容易有个顶好的男人能带他们母子到峻阳享福,换谁都免不得要动心。你别怪你姑姑,你姑姑也是万般无奈,为了你表弟的仕途前程,她哪能不跟着扈官爷啊。”
  言罢,大娘小声嘟囔一句:“到底是没有血脉相连,人家攀上高枝,亲儿尚且顾不过来,哪还能带一累赘……”
  啧,挑拨离间的手段属实太低劣。不过林骁面上还是适当表现出愤愤与隐忍,并嘴上质疑:“我不信姑姑如此待我,姑姑就算没托人给我送信,也肯定留了信。大娘,我们先行一步。”
  “哎,等等,林小郎,你家门锁着呢,钥匙在村长那儿!”
  大娘三两步追上她们,路过比翼时被比翼喷鼻吓了一跳。
  她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小跑着跟上林骁二人,叨叨不停:“你这孩子咋性子这么急躁,你先去村长那儿把你家钥匙拿了,你姑姑的确留了信,也在村长那儿。你媳妇先跟大娘去家里坐坐,你们爷们的事,姑娘家不好掺和,这么晚领着媳妇去村长家不合适,你村长伯伯的儿子可还没成亲呢,你媳妇这么俊,万一……是吧,大娘是为你们好!”
  为她们好?林骁听着煞是火大,明明就是不盼着她老婆好,她得多没用才能老婆在身边都护不住老婆,还想让赵谨跟她回去坐坐?这老妖婆的坏心思都要摆脸上了!
  林骁不再搭理老妖婆,一手揽着赵谨的腰,轻松带着老婆健步如飞直奔林家,比翼如风紧跟在她们身后,眨眼间就把老妖婆甩在了后面。
  不多时,到了林家简陋的房屋门口,门上的确挂了锁,屋内没有人的气息,林骁略有些失望,但可以理解,若那姓扈的官是好人,姑姑带着蒙书随他去峻阳比待在长青村好。
  若那官心怀不轨,姑姑二人怕是刚出狼穴就入虎窝,哪怕不心慌,林骁到底还是担心的,故而用力掰开门锁,又打来一桶水,进屋泼洒盖住灰尘,赵谨则找到抹布擦了擦桌椅,二人简单收拾一番后坐下歇息,林骁迫不及待地问:“老婆,你是不是猜到这是怎么回事?”
  赵谨没有卖关子,言之:“此事应与常之仲有关。”
  “常之仲!又是他,他不是受了重创?”林骁一双剑眉拧得紧,这黑斑星常之仲可谓比内奸还阴魂不散。
  “正因受了重创,他才只能调动这点人手,用此等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你我。”说着,赵谨伸手点了点林骁紧皱的眉心。
  林骁会意,不再紧纵着眉,顺便抓住她的手亲了一口,问:“他想做什么?”
  “若我所料不差……”赵谨顿了顿,没有抽回被林骁顺势握着的手,若无其事地继续说,“常之仲的目的是让你我耽搁在外,不能及时回到战场前线,到时他即可促成复珏、罗曲、兴三国暗中结盟,将计就计重创四国兵马,瓦解亡兴之盟。尽管黑斑星没有恢复万全,但只要局势非一边倒,前路无阻碍,再借几分外力相助,他便能从中作梗而不被天道钻空子危及自身。”
  目前五国的大好局面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赵谨的谋策,别看乾阳仅在西面战场次次大胜,尽显威风,实际阎济所布防线既然可比铜墙,那么坚固的同时必也有城墙之短处,比如破了一面,另外三面等同于虚设。何况另外三面的“敌人”是五国暗地里的盟友,唯有西面的东方氏族是真的在抵御外敌。东方氏族且被赵谨算计得大败,给了三大氏族推波助澜,令“百足之虫死而僵”的机会,兴国相当于断了一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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