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无奈只能用这个去哄赵谨,毕竟快到剿匪操练的时候,没时间让林骁再刻一只,她只好趁着天色尚未太晚拿着这木雕匆匆去找赵谨。
  结果赵谨不在营帐,寻亲兵问过后才知将军又召集军师谋士去议事,七娘和张天石送她去了将军营盘。林骁思绪跳脱,从懊恼“这么晚了,我怎么没留心赵谨离开营盘呢”,到“幸好小七和张天石送她去,赵谨且有自保之力,应不会有事”,再到“纪凯云怎么还没把郭嫌干掉,他难不成要在议事时闯进去杀郭嫌”,最后归于一个念头“我要不要悄悄把木雕放到赵谨的书案上,给她一个惊喜”?
  霎时星眸亮亮,林骁在擅入赵谨营帐不太好与给老婆一个惊喜之间纠结片刻,做出了选择。
  第163章
  她叹气, 到底是选择了尊重赵谨,放弃了惊喜,老实待在营帐前作一个望妻石。
  等了一个多时辰, 赵谨带着傅七娘与张天石踩着月光回来。傅七娘二人向林骁抱拳行礼,在林骁点头后匆匆离开, 未几,仅剩赵谨与林骁二人在外面吹着冷风, 默然对视。
  对视一二息, 林骁冲她讨好一笑,上前两步, 想抱,没敢,想拉她的手, 亦没敢。考虑到天冷不好在外久待,林骁没有放任自己扭捏, 颇有几分心机地向前伸出有九道新伤的左手, 小猫木雕站在她的手心。
  “送你,别生气了。”
  赵谨接过巴掌大的木雕,面上无有显露什么情绪, 和木雕小猫一样冷冷淡淡。
  只是在林骁收回手时, 她的手心多了温温软软的纤玉。林骁忍不住露出灿烂的笑容, 小心又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并不给她抽回手的机会。
  瞥了无甚出息的某人一眼,赵谨牵着她的大猫猫进了营帐。
  营帐内黑得彻底, 月光透不进来半分, 她们二人却皆好似能在无光之地视物一般行走顺畅,事实上是她们皆万分熟悉这营帐的布置, 林骁且能通过感气判断哪里有实物,哪里是空当。
  先来到书案前,赵谨将手中的木雕放下,再来到木柜前,赵谨拉开抽屉,取出蜡烛和火折子,林骁则伸手一够,将被放在柜子上的烛台取下。
  赵谨看了她一眼,黑乎乎的能瞧个轮廓,没有提议松开手,因为晓得是白费口舌。
  行至圆桌前,林骁将烛台置于桌,拾起赵谨刚刚放下的火折子,转头面向无人处吹燃,转回头时赵谨已经将蜡烛安置于烛台上,林骁便用火折子将蜡烛点亮。
  温暖的烛火取代火折子的火苗,驱散些许寒气,也仅是些许,营帐内依旧很冷。
  “你的厚被可还够用,要不要我再取来几条?”其实林骁更想抱着她睡,她自认比被子要暖和。
  “我不惧冷,仅是讨厌。”
  雪山一年四季没有一天是暖的,赵谨在那里生活十年,且身负寒疾,早已习惯忍受寒冷。
  虽有条件时她万般不愿冷着自己,但无条件时她可以忍受,故而不需要更多的厚被,营盘内也不可能有剩余的厚被,林骁拿来的几条必将是她自己所有的。她把厚被拿来给她,是想与风寒作伴至春暖吗?
  林骁装作没听懂她言下之意,说:“既然讨厌,多盖几条就是。”
  “你大可将营帐也送我,这一个营帐莫不单薄?”
  本意是反讽,让她知难而退,林骁却乐呵呵应下:“好啊,我正有此想法。”
  真是一点不意外。
  赵谨冷冷凝视她,抿唇不言语,手挣扎起来,不愿再被不爱惜自己的人握着。
  可林骁握得紧,她挣脱不开。
  “松手。”她蹙眉命令。
  林骁没有听话,反而手上用力一拉,将赵谨拉入怀抱着,抱着了才舍得松开手。
  赵谨依然没有推开她,不过很不悦,这份不悦没有半分藏着掖着。
  对她的一切都很敏锐的林骁自不可能感觉不到,搁在以前林骁会就此退却,不让她不高兴,但现在,她发觉赵谨在慢慢接受她的情意,不排斥与她亲近,她的确可以克制忍耐,却不能完全忽视贪念。三天前她尝到贪婪的甜头,这三日除了送吃食见面外再无见面机会,她实在是相思入骨,近在咫尺犹不知满足,加上夜深催情动,逆反之心终究是压过乖巧。
  低沉的声音又轻又缓,深情的味道愈加浓厚,似夹杂蛊惑之意。
  “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赵谨失神一瞬,启唇吐出二字:“不好。”
  “为什么?”林骁不解,她刚刚确实感觉到赵谨有所动摇,还以为她会答应。
  赵谨将她推开,这次很轻易,她蹙起的眉随之舒展。
  四目相对,赵谨一字一句讲得清楚:“我不喜被算计,尤其是被你算计。”
  闻言,林骁立刻想到了方才自己的心机,伸出左手是想让她知道木雕刻得辛苦,想看她心疼自己,给她厚被营帐是想抱着她,满足自己,无疑是掺杂好些私欲的算计。
  她苦笑,羞愧,认错:“对不起,我会改的,你别讨厌我。”
  “我不会讨厌你,至多不会心悦你。”
  不会心悦,比讨厌更让人痛苦。林骁微微张开嘴,让呼吸顺畅一些,缓了缓,等心不再不可忍受地揪痛,她才出声,声音略微发哑,郑重地保证:“我发誓,永远不会再算计你。”
  “嗯。”赵谨应了一声,自觉敷衍,又补充道,“你可以直白,我不讨厌。”
  林骁送给她的那一箱木简,满满都是直白热烈的话语,她不仅不讨厌,还会有所动容。木简中林骁所展现的模样与从前并无多少改变,真的见到人了才察觉到其内里的变化,实话说她难免有一点失望,却可以理解包容,人会成长改变,这一点无人能阻止,阻止了与控制对方无有差别。
  她同样明白,这一年多林骁必是独自经历了许多不会写进木简中的苦楚,以致其性子往阴暗发展一二分,倒不全是坏事,战场上与军营中的尔虞我诈并不少,太过纯良不易生存,但感情排斥阴暗谋算,起码赵谨不会包容,她希望彼此真诚相待,情意也好,欲望也罢,都不要掺杂半分阴霾,否则来日彼此纵使相爱,这份情也总有一日会因不纯粹而破裂,破镜即难圆。
  这些话赵谨未宣之于口,她到底习惯于内敛,不善十成十的表露,但态度与意思已明示,不会让人不懂其意。
  况且林骁何等稀罕她,世上恐无人再比她会揣度赵谨的心意。
  林骁果然明白了,那一双星眸复又变得明亮清澈,起码在赵谨面前,它永不会再暗沉。
  她凝望着赵谨,将受伤的手伸到她跟前,撒娇道:“想你心疼心疼我。”
  赵谨莞尔一笑,冰山消融,化作三分柔情包裹林骁的心,抚平了她的不安与伤痛。林骁眼眶一红,差点落泪,鼻子也发酸,可她还是笑了,因为赵谨在笑。
  贪婪之念且随之溃散消失。
  她的心已是很满足。
  “可以。”
  “嗯?”林骁微微歪头,显得有点呆。
  “心疼你。”
  话音未落,赵谨牵起她的左手,拢住她的指尖,手腕轻轻一转,将她的手背翻上,缓缓抬升,赵谨对着她眨了下眼,桃花目泄出一缕笑意。倾身,垂眸,发丝滑落,她温柔地在她手背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却点了一簇火。
  火焰从手背烧到林骁全身,红彤一片,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神情一时空茫。
  直到赵谨于她手心放了一物,她才回过神,脱口而出一句:“可以亲嘴吗?”
  “不可以,莫得寸进尺。”赵谨无情拒绝。
  “好哦。”林骁失望,低头看手心,失望瞬间一扫而空,仅余满满的欢喜。
  盖因蹲坐在她手心的是一只拇指大小的小老虎,木雕小老虎!
  乍一看威风凛凛,细看憨态可掬,嗯,还带着点傻气,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眼熟。
  总之非常可爱,林骁小心翼翼捧着小老虎凑近到眼前,满心满眼都是喜欢。
  “咳。”
  赵谨的一声轻咳乍起,林骁的注意立时被吸引过去,任小老虎再如何可爱,终究比不上老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她担忧地问。
  “无事。”赵谨垂眸答,总不好说刚刚林骁与小老虎一副神情,属实让人忍俊不禁。
  见她确实无有异样,林骁放下悬着的心,兴高采烈地捧着小老虎问道:“这是你做的吗,赵谨,你怎么会给我做木雕?”
  “是。”赵谨看着她手中的小老虎解释道,“此木雕内藏香丸,可凝神静气。我思算万般可能,在你帮纪凯云修补武运后,你在战场上会遇到的危机多出于精神恍惚,或因杀戮,或因忧虑,或因感知敏锐心神不宁等,这木雕老虎可帮你平复心绪,清心凝神。你可以穿绳,当作项饰佩戴。”
  “好!”林骁哪可能不应,她且发现小老虎背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圆环,应是穿绳之用,她心下决定一会儿就去找一根红绳穿起来佩戴,非沐浴,日夜不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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