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愚蠢却实在美丽 第6节
再有,这一遭明明是为着捉弄阿杼,却阴差阳错叫她占了天大的便宜。
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的明霞抖着手,龇牙咧嘴将碗底剩下的汁子都仔细刮出来敷在了脸上,不能只叫阿杼一个人白占这便宜!!!
如今瞧着明霞动静的人不在少数,见她这般干脆利落的给自己用上了七星叶的草粉,其他观望的人也不再犹豫,毕竟实在僧多粥少,又怕夜长梦多。
“嘶——”
“呼——”
“呜——”
一时间,掖庭内各处院落响起了种种压抑又奇怪的痛呼声。
***
雨声未歇,落在宫里便是风吹草动都格外的叫人揪心。
撑着伞,慢慢往掖庭去的孙掌事心中翻滚的思绪却比这绵绵雨帘还叫人生愁。
选宫在即,本就事多,不仅与宫中各处都要打交道,还要小心预备着主子们忽然有个什么主意......
内监的总管今日才传了她去吩咐几句,不想一出来又被传去认人——
从太液池捞了具尸体出来,因着泡的发胀一时辨认有些困难,因而孙嬷嬷也被传去认认人。
躲在这掖庭都躲不开这些是非......也是,在这宫里头,哪能真正落个真正的清净呢?
便是死人,那也得有死人的用处。
离着掖庭越近,孙嬷嬷略微有些怅然的神色渐渐变淡,重又变成了一派沉稳端肃。
不想才踏入院门,就见青荷神色有些惶惶的匆匆迎了上来。
“嬷嬷,出,出事了......”
孙嬷嬷微微闭了闭眼,她揉了揉眉心,再开口甚至隐约有些叹气。
“说吧,到底又是什么事?”
***
掖庭,西苑
“呜呜呜,好疼。”
“好疼啊,姑姑,我的脸是不是要烂了。”
“我的手,我的脸......”
“嬷嬷,救救我,好疼啊,呜呜呜。”
“......”
冒着雨,一刻不停又赶到西苑的孙嬷嬷听着里头传来的哭喊声,紧锁的眉头就一直没能松开。
这宫里,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只要是奴才们住的地方就没有宽敞的,更何况是掖庭这些连差事都没分配的小宫女。
密密的挤在一起,若当真有个什么疫症,一牵连就是一大片。
单是许多宫人染疫就不是小事,更叫孙嬷嬷惶恐的是掖庭这地方再偏僻,到底也是在宫中,若是,若是一个不慎,连累了宫中的主子,那更是塌天的祸事,她们这些奴才千刀万剐都难赎其罪!
“见过掌事。”
见孙嬷嬷进来,其他人连忙上前见礼。
除了以防万一在外暂且稳定大局的晴姑姑,掖庭的其他几位嬷嬷和姑姑都在这了。
顾不得寒暄,用帕子遮着口鼻的孙嬷嬷摆摆手,沉声道:“染了症状的宫人可都送来了?有无疏漏?”
隔着屏风,孙嬷嬷看向那些哀哀痛叫的宫女,只见她们一个个面色枣红,脸盘肿若痄腮,更有的甚至起了大片的红斑,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起了一连串的水疱......
越看孙嬷嬷眉头皱的越紧,“可请了御医?御医怎么说?可有说到底是什么病症?”
这事闹得......
在场其他的几个嬷嬷对视了一眼,刚知道的时候,她们也急的上火,生怕是什么传染性强的疫症,火急火燎的将所有染了病的宫女都聚起来关在这,结果后来细细的问清楚......却是又气又松口气。
“掌事,这,这说是病,也不算病。”
这算什么话?
孙掌事霎时眼神锐利的扎向了说话的廖嬷嬷。
廖嬷嬷不敢犹豫,忙解释了起来,“这些小宫人都是敷了七星叶的草粉才起了疹,便是内司监也有匠人染了大漆会有类似的症状......确实不是染了什么病。???
廖姑姑的话听得孙嬷嬷越发糊涂了。
七星叶是个什么东西,活了这么多年的孙嬷嬷自然也知道一二,不是,好端端的敷那玩意儿做什么?
眼见孙嬷嬷越发疑惑,廖嬷嬷有些哭笑不得的道,“还不是为着阿杼,最开始是明霞给了她......”
听完来龙去脉的孙嬷嬷险些都要气笑了。
好好好,好好好。
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她忍不住转头多看了一眼肿的像个发面馒头,哭叫的最伤心的明霞。
教了这许多年,她竟不知掖庭里还藏了这样的蠢货?
“掌事,也不怪这些丫头会这么冲动,实在是阿杼如今变得真的......”
“虽说西屋的宫女说阿杼剥皮似的熬了一晚上。”郑嬷嬷顿了顿,“可亲眼见了阿杼......若不是我已经上了年纪,说不得我都想试一试呢。”
掖庭的宫女都在嬷嬷的眼皮子底下,更何况又都是大通铺,人多眼杂,什么事能瞒过去?
这不,不光阿杼这几日吃了什么,说了什么,就连阿杼那张用完草粉后撕烂的油纸包都找了出来......确实除了七星叶草粉再没其他可能了。
眼睁睁瞧着“黑炭球”一夜之间忽然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这滋味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甚至这“灵丹妙药”还不用花钱,谁不想试试?
眼见郑嬷嬷这般说着玩笑却又认真,其他嬷嬷也下意识赞同的模样,缓缓吐了口气的孙嬷嬷问起了祸头子。
“阿杼呢?”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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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叶:“啧啧啧,家人们谁懂啊,我竟然也有能卖到缺货的一天......”
第6章 谁看了谁不说一句真有野心 我要一步步……
掖庭,北院
成功将七星叶草粉“卖断货”的阿杼正无知无觉的酣睡。
许是平日里上赶着献殷勤,好生巴结嬷嬷的成功,又疼又痒剥皮似的折腾了一晚上的阿杼,虽然没赶上晨起惯例的点卯,但杨嬷嬷却没罚她,甚至允了阿杼好生休息。
只不过昂着脑袋,硬是冒雨愣是在外显摆了一通的阿杼还是有些着凉。
她喝了姜茶后就躺在榻上,裹着被子睡得沉沉,万事不知。
昏昏沉沉间不知道睡了几觉,忽然从被窝里被提溜出来的阿杼,整个人都有些迟钝,脑袋发飘似的不知道自己见了什么人,嗯嗯啊啊的说了通什么话,等略微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院里跪着了。
“掌事。”
眼见阿杼那个愚笨的小倒霉蛋被拎过来,茫然的应了一通后在外头跪着,这些年一直管着北院的杨嬷嬷这会儿忍不住开口了。
“阿杼这些年,为着她自己那身子皮子折腾的不少。”
“这回的事,说到底也是阿杼的运气,恰好赶上了......”
教了阿杼这么多年,她是个什么德行,屁股一抬往哪转,那是半点也瞒不过嬷嬷们——这不,阿杼到现在都还在感激明霞呢。
至于明霞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嬷嬷们打眼一瞧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却不想老天疼憨人,错有错招,竟当真叫阿杼如愿了一次。
为着宫女们闹出这么大的事,杨嬷嬷还专门去内监找了经常接触大漆的大匠了解了几分情况——都说阿杼剥皮似的熬过一晚上,这话倒真有那么几分写实。
上首的孙掌事抬眸看向了杨嬷嬷,略有些玩味的道:“你觉得我是为了这事罚她?”
这......不是为了罚她,让人跪在外头做什么?
杨嬷嬷犹豫的功夫,孙掌事似有似无的哼笑了一声:“那孩子是个什么脾性,即便旁的人不清楚,你还能不知?”
按说宫女们都是为着伺候贵人,自得调教的千般恭顺,万般谨慎,但嬷嬷们却一直由着阿杼这样的德行存在......
即便阿杼再会拍马屁,再会巴结人,却也没这般宽容的道理。
说白了,宫里除了需要伶俐人,也是需要蠢货的。
这些蠢货,便是一些脏事里“冲锋陷阵”的炮灰。
原来阿杼生的黑,即便模样标致,偏她的性子又实在不省心......倒正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因而这些年上蹿下跳的阿杼,本身成了嬷嬷养着,为了杀鸡儆猴里的那只‘鸡’。
每六年一次的选宫,为了叫这些宫女有个规规矩矩到刻骨铭心的记性,嬷嬷们都是不吝下狠手的。
见杨嬷嬷讪讪的一笑,孙掌事倒难得有几分感慨的继续开口了。
“原本留着她是个什么用处.....你也心里有数,可谁想天意难测,有今日这一遭呢?”
乍见宛若脱胎换骨的阿杼,就连见多识广的孙嬷嬷愣了片刻后竟都动摇了。
“阿杼如今的模样......”
“若她真这般草草折了,却真有几分可惜,暂且先压压她的性子吧。”
鱼目如今忽然成了明珠,不管内里是不是真的,外表却实在光华明艳,璀璨夺目。
“明珠”阿杼新的用处,孙嬷嬷还得好生斟酌一番,倒是眼下有一件事......
“此番掖庭里的事,不管是七星叶,还是阿杼,我都不希望从外头听见半点风声。”
说着这话的孙嬷嬷环视了一圈屋内。
她沉着脸,神情格外严肃的继续下了重话:“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