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66节
“那我明天看看吧。”温知仪从沙发上坐起,“我走了,我今天要回家吃饭。”
“走吧。”齐砚淮应得很洒脱。
温知仪拎包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齐砚淮的桌边。她微微倾身,笑盈盈地开口:“我要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键盘被齐砚淮敲得“邦邦”响,他动作没停,直到打完那行字,才转过椅子,看着温知仪要笑不笑地问:“我想不想你有那么重要吗。”
温知仪重重点头,“当然重要。”
齐砚淮向后一靠,仰起头,目光定格在温知仪脸上。他看着温知仪那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觉得自己是真拿她没办法。
她天天想一出是一出,他还真就乐意陪她演。
好半晌,齐砚淮才转过去。
“会。”他说。
“那我也会。”
温知仪说完,转身离开。
“等等。”齐砚淮又叫住温知仪,“用找人送你不用。”
“不用,我有司机的。”温知仪走到门口,再次看了眼里头的齐砚淮,拉长尾音:“我走啦。”
等温知仪离开后,齐砚淮整理了一下自己今天的工作,他发现自己只完成了今天原计划的二分之一,效率这么低,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噢。
他忙着和温知仪谈情说爱去了。
第57章 初晴 叫我如何不想她
等第二天温知仪再来齐砚淮办公室时, 一进门,目光不由得微微一怔。
昨天她只是随口提了句她喜欢绒布沙发, 齐砚淮今天还真就换了张新的——浅灰色的绒面质地,触感细腻柔软,甚至脚下还多铺了层羊毛地毯。
温知仪也没多问,依旧像昨天那样靠在沙发上,拿起平板开始改画稿。
午后的日光斜斜泼洒进来,空气里浮动着让人慵倦的暖意。就在温知仪有些昏昏欲睡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进来的是叶锦年。他提着几个精致的纸袋,没有走向齐砚淮, 反而径直来到温知仪面前, 将纸袋中的点心与茶饮一样样取出, 摆放在玻璃桌上。
“温小姐。”叶锦年声音放得很轻,“这是齐总特意吩咐为您准备的下午茶, 您慢用。”
温知仪低头看去, 发现是她喜欢喝的草莓奶绿,再配一块甜品店的小蛋糕。
“您如果还有其他指示可以直接过来叫我,我就在外头。”
叶锦年说完, 微微欠身, 而后带门出去。
等人一走,温知仪瞥了眼办公桌前的齐砚淮,男人此刻正在专心致志地审批文件,貌似不曾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所惊扰。
温知仪取出吸管,“啪”的清脆一声,塑料薄膜被吸管扎破,在安静的空间里惊起细微的波澜。
“不谢谢我?”
这时,前头突然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
温知仪抬眼看去, 齐砚淮此刻正好放下笔,一边喝咖啡一边瞥她。
温知仪哼了声,才说:“谢谢。”
然后她放下奶茶,便又躺了回去。
接下来的几日,温知仪不出意外的每天下午来裕丰找齐砚淮。两人之间话不多,屋里总是安安静静的。但只要温知仪在,齐砚淮从来不会喊别人来他的办公室。
渐渐的,裕丰都在传那位吹毛求疵的齐总谈了女朋友,两人整天如胶似漆、浓情蜜意,连带着齐砚淮的脾气秉性都温和许多,不止有一个下属反应感觉齐砚淮这几天如沐春风似的,都没再批评过犯错的下属了。
果然大boss也不能免俗,一谈恋爱就忘乎所以。
然而这天下午,情况却略有不同。已经四点半了,温知仪却迟迟没有出现。
齐砚淮一次次低头看表,手机屏幕也始终安静,没有消息。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温知仪来与不来从来也没通知过齐砚淮,全凭她的心情。
齐砚淮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暂停忙碌的工作得以有片刻的空闲,屋外却在这时传来一道短促的敲门声。
“进。”
“齐总。”叶锦年稍稍弯腰,“温小姐今天的下午茶还需要安排吗?”
齐砚淮迟疑片刻,回复说:“她来你就订,不来算了。”
结果就是,温知仪这一下午都没来。
温知仪不来当然也有原因,她和女明星颜若的合作出岔子了。
原本温知仪已经和孙则商量好并且签订了合同,双方此前对接商场剪彩活动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可就在今天,孙则联系温知仪说颜若本人对温知仪的作品不满意,特别是那条项链。
温知仪起初还没太当回事,便让她的助理宁雅去颜若工作室了解情况,结果宁雅大老远跑到那里只待了五分钟就被“请”了出来。
“温老师,他们那边说已经把修改要求发给你了,让你照着改一下,别的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温知仪工作室内,宁雅低着头,向温知仪传达颜若那边的意见。
“改一下?”温知仪眉头紧锁,“离活动还有十二天,现在跟我说要大改?”
温知仪随后抽出手机,拨通了孙则的电话。
两人好一顿沟通,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孙则一个劲儿地给温知仪赔礼道歉,说这是颜若那边的要求、他也很难做。话里话外让温知仪吃了这个“哑巴亏,”忍一忍,满足颜若的要求,等剪彩活动一过就好了。
而温知仪合同签了,钱也付过去了,离正式活动举办还有十二天,她居然要按照颜若的要求修改她设计的珠宝作品。
电话挂断后,工作室里一片寂静。宁雅小心翼翼地走近,低声问:“温老师,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温知仪面色凝重,坐在沙发上思考片刻,叹了口气,只说:“小调一下吧,她的要求我看了,多余的配饰库房里还有,工艺也不算很复杂。你和我这两天辛苦一下,争取早点完工。”
“好的,温老师。”宁雅重重点头,“我现在就去准备一下。”
可颜若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林霜宁问也没问,就给温知仪拉来了几个新客户。
几位衣着精致的太太在沙发上坐定,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温知仪只得暂缓手头的工作,拿起纸笔,一边倾听几个太太的要求,一边着手画稿设计。
要满足一个人的需求尚且要耗费不少心力,更何况是三四位眼光各异且挑剔的女人。加之几人还时不时聊起题外话,不知不觉就跑远了。
温知仪既不好打断,也不好抽身,只能耐着性子陪在一旁。这一耽搁,一整天的时间便又所剩无几了。
接下这些太太的定制,温知仪就必须要花时间去购买原料和联系工厂。原本颜若那边的时间就很赶,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任务,忙得温知仪焦头烂额,带着宁雅几乎天天熬到凌晨,再难抽出时间和精力去应付齐砚淮那边的事。
温知仪忙,齐砚淮当然也难得清闲。
可每当男人从白花花的纸张和文件中抽身,目光所及,却永远都是空无一人的沙发。齐砚淮纵使不愿,也不得不承认温知仪的欲擒故纵、若即若离很有效果。他确实会多想,也确实会因此心绪难平。
先前温知仪总问他会不会想她,齐砚淮想他大概找不到“不想”的理由,即便温知仪不来、不说,他也一样会想。
反倒是温知仪,自己口口声声说想他,结果来了几天就放弃了。到底是原本就哄骗他,还是说有新欢了也未知。
齐砚淮也不是没想过给温知仪发个消息问一问,可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凝视着那个沉寂的对话框良久,最终也还是黯然放下。
齐砚淮觉得自己要有骨气一些,可那点骨气还有男人的自尊心在温知仪眼里好像根本算不得什么,反正她也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此时的窗外,夜幕初临,华灯渐起。从高楼的落地窗向下望去,川流不息的车灯汇成一片流动的星海,明灭可见。
齐砚淮静立在落地窗前,玻璃上隐约映出他模糊的轮廓。就在这恍惚的倒影中,他仿佛听见脑海中响起几道轻柔的声音——
“我想你了。”
“那你想不想我?”
“......”
温知仪就像一朵妖冶的罂粟,齐砚淮拼了命地想要摆脱。可那香气一旦漫起,他便无力抵挡,戒也戒不掉,忘也忘不了,最后成了瘾,成了轻而易举能勾起他心潮的瘾。
齐砚淮轻轻叹了口气。今天他破天荒地没有加班,早早遣走了司机,独自驾车,朝着一个连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方向驶去。
银灰色轿跑最终刹停在湖滨后街,夜风沁凉,掠过空旷的街道。人影稀薄萧条,但见这一辆车孤零零地停泊在夜色中。
齐砚淮降下车窗,目光穿过清冷的空气,凝望着不远处那个灯火粲然的门头,街角的灯光在男人眼底镀上一层浮动的柔波。
他低头,再次打开手机,盯着那个粉色头像的聊天框怔愣出神,一直到手机熄屏。
周遭安静一片,间或有行人的交谈声簌簌钻入耳内。在裹挟着静谧与涩冷的夜里,齐砚淮打开门下车,一步一步走向那家熟悉而又陌生的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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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老师,楼下有人找你。”宁雅站在三楼平台,通知工作间里的温知仪。
“找我?都快九点了,谁找我。”
彼时温知仪正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往项链上的凹槽上填钻,听见这话,头也没抬地问。
“不知道,是位男士,长得还挺帅的。”宁雅笑嘻嘻地回。
“男的啊......”放好那颗小钻,温知仪才接着说:“你让他等我一下,我马上下去。”
把镶嵌这步做完,温知仪才把右眼的放大镜取下,也顾不得擦手,便急匆匆跑下来。
站在二楼楼梯的平台上,温知仪看见了几日不曾见过的男人——一身考究的藏青色西服,应当是刚从公司里赶来,却没怎么显出风尘仆仆的劳累,站在一楼明润的光影下,反倒多了几分丰神俊秀的味道。
有一瞬间,温知仪甚至怀疑自己看见了22岁时站在教学楼外等她放学的齐砚淮。
二人遥遥对望,温知仪稍顿,率先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来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也没跟我说,来的有点突然了。”
温知仪这时还穿着围裙,头发松散地挽成一个低低的发髻,站在原地不断绞着手指。
“那你去找我的时候也没通知我。”齐砚淮理所应当地开口。
“可是已经很晚了,你到底来干嘛。”
“我想你了。”齐砚淮脱口而出,“这个理由充分吗。”
此言一出,别说温知仪,就连坐在一楼前台的宁雅也情不自禁瞪大了双眼。
——这么直白?!不过也不知道她老板吃不吃这一套。
“我忙着呢。”温知仪回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