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渍槐枝 第23节
她闭了眼睛,任由车辆缓慢行驶着。
也不知道是否睡着了。
沈砚周偏头去看她。
许是昨晚睡得不好,眼下还有微微的阴影,在橙光下,不显。
倒是能看出来,刷得根根分明的睫毛。
安静的垂在眼上,盖住她紧闭的眼眸。
下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垫在窗边,小脸被压着,日落光晕把一双唇映的又红又润。
喉间的凸起滑动,指尖摩挲着真皮坐垫,心痒的难受。
沈砚周被自己气笑了。
从中午听到她还要和那个小子一起请他吃饭开始,素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就多少乱了阵脚。
自己给她闹了一下午的脾气,还特意让司机提前从北青市赶了回来,想要把财力地位全都展示给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看。
那种红毛少爷到底有什么好,竟然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分手复合,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却不曾想她纹丝不动,现如今睡着似的,四平八稳。
倒衬得自己像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也比陈家那小子好不到哪里去。
小姑娘记了仇,今晚要回家去,连和她同室而处的机会都没有,当真是亏得很。
不由得哑然失笑,轻摇着头。
原是想慢慢来,却发现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等不了了。
六年,太长。
司机停稳的当口,他长臂伸出。
原是想摸着头发把她叫醒的,却不由的把手向下,落到了她胳膊上那骨节软肉上。
小丫头自小就瘦,皮肉贴着骨头,哪哪都是硬邦邦的,唯独胳膊臂弯处,有一节软肉,白嫩的,像火锅时,最好吃的那截嫩肉。
眼看着小姑娘睡眼惺忪,满是迷离的望着自己,喉头滑动,终究是克制了又克制。
“刘劲得了点新鲜的海货,去我那里吃好不好?”
他放低着姿态,语气轻柔低哑。
窗外昏黄的光影映照着他的脸颊和眉眼,姜槐回头的瞬间,被他的眼眸捕捉。
好像掉进了一望无际的,爱的深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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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老沈:吃醋——生气——内耗——冷战——自我攻略——求和
姜姜:??发生了什么?
第16章 斯文败类 在一起
那顿鲜货到底是没吃上。
沈砚周的车停在鱼岸苑门口, 恰好被买菜回来的姜淑云碰到,自然把两个孩子叫回了家。
晚饭照例是沈鹏飞下厨。
沈砚周坐在沙发上,一边扒着蒜, 一边陪姜淑云说说话。
大部分时候还是姜淑云在说, 他听着,偶尔回应几句。
姜槐中午没有休息, 昨晚睡得也不算好,人恹恹的, 窝在竹条藤椅上阖着眼小憩。
盛夏炎热,蝉鸣躁动。
热风从窗户里吹入,合着空调的凉意, 形成一股掌心温热似的,熨帖的温度。
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十五岁,她也还是躺在这个藤椅上,摇晃着,听着沈鹏飞和姜淑云聊这趟行程的趣事。
沈鹏飞在做饭, 妈妈就靠在门框边, 吃着切好的西瓜块, 屋里,是沈崇在备战高考。
那时候姜槐天真,少女心刚刚萌芽, 想着若是她将来嫁给沈崇哥哥就正好了。
谁都不用改口,四个人并作一家人, 最合适不过的结局。
后来她才知道,恰巧是妈妈和沈叔叔的关系,她和沈砚周,或许一辈子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姜淑云叫醒她的时候, 电视里已经开始播放新闻联播。
家里的常规操作,沈鹏飞作为一个老党员,每日最雷打不动的,就是七点的新闻联播。
姜槐盘腿坐在摇椅上,把自己从刚刚的梦境里摘出来。
梦里面,沈砚周半蹲着看她,问她,姜姜,我可不可以吻你。
人恍惚着,这梦真实的可怕。
空调温度调的高了些,这一觉下去,脖子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餐厅的四角方桌被打开,变成了一个偌大的圆桌,五菜一汤,主食都有两种,还有白菜肉的饺子。
北方的传统,滚蛋饺子回来面。
这顿饺子,是给沈砚周包的。
他明天下午回北青市,再回来,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姜槐没看到沈砚周的人影,打着赤脚下地。
老实木地板有的已经翘了边,走起来咯吱咯吱,但凉意重,刚好拂了她这一身的汗渍。
“我哥那?”
“去四楼休息了,你沈叔叔已经去叫了。”
“哦,”她应了声,洗了手,坐到了桌边。
今天有老沈的炸虾球,颗颗饱满,裹了边的只浸了一层薄薄的油,面糊酥脆,一口咬下去,是脆边嫩肉,香得很。
姜槐伸手就拿了一个,扔进了嘴里。
瞬时就被姜淑云敲了头。
“你哥还没上桌那,没礼貌。”
姜槐吐了吐舌头,“以前也没见你这么重视我哥。”
她这话开玩笑的成份居多,却不曾想姜淑云的表情变了变,低声问道:“你哥和你说什么了?”
这话她回来,姜淑云已经问了三次,饶是姜槐再顿,多少也感觉到了什么,不由的皱眉,“没啊,我哥应该和我说什么?”
“没事,我这不是想着砚周也大了,事业有成,不能当小孩子对待了嘛。”
姜槐狐疑,却也没有多言。
她这几年在外面,最大的感触便是各有各的命题,她和姜淑云也是如此。
就算他们之间藏着些什么秘密,只要一天不告诉她姜槐,她就乐的在这种氛围下生活。
知道的越多越不快乐,这个道理她懂。
沈鹏飞和沈砚周下来时,表情不算好。
许是刚刚做了饭,许是觉得不过是上去叫个孩子,沈鹏飞穿得随意,不似第一天接人时候得体的polo衫,而是湾桐人最习惯在夏夜穿的,掺了棉麻和涤纶的肥大的白色汗衫。
短裤,拖鞋,合着一张不算好看的脸色。
姜淑云在桌下捏了一把他,沈鹏飞这才端起一张笑脸,看向的却是姜槐。
“槐槐多吃点,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
“昂,谢谢沈叔,”姜槐把虾仁扔进嘴里,想着,又给沈砚周的盘子里放了一个。
以前便是如此,好吃的大多可着姜槐,沈鹏飞在家时也鲜少顾及沈崇,更别说姜淑云。
她从未把他当过自己的继子,不过是别人家的孩子而已。
姜槐就会在餐桌上堂而皇之的把好东西放到沈崇的盘子里。
现在沈总当然不缺这一颗虾仁,只是姜槐在告诉他。
看在你下午邀请我吃好吃的份上,勉强原谅你了。
果不其然,沈砚周眼底的那抹笑意晕出,仿佛连带着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轻盈。
两个人之间未言一语,却仿佛已经把一切都说的明了。
“砚周明天下午怎么走?开车?”姜淑云客气的问着。
“是,司机已经过来了。”
“应该很忙吧,这么忙的情况下还回来看我们,砚周孝顺啊。”
这话说的客套,不太像是姜淑云说的。
沈砚周也客套的应着,“还好,同事们都跟着回来了,有他们。”
神州的业务刚刚转回国内,需要他拿主意的事情太多,严会桉之所以来湾桐市,也是拿着几份重要的文件让他签。
再不回去,怕是要闹了。
回国第一时间回家,已经是很任性的一件事。
姜淑云把头转向姜槐,“你什么时候报道?”
姜槐把嘴里的虾仁咽了下去,“不着急,还有半个月呐。”
“好,到时候我和你沈叔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这么大的人了,赵在怡去动车站接我,你放心吧。”
提到赵在怡,姜淑云的眉眼动了动,揣着一点犹疑,低着嗓子问道:“你那个小前男友,彻底分了?”
“嗯,分了,”姜槐不以为意,喝了口鲜榨的橙汁,“但还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