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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山河 第211节

  裴燕伸手揉了揉后脑勺,龇牙咧嘴:“我就随便说说嘛!打这么重,我被打笨了怎么办!”
  裴萱裴风各自偷笑。裴燕凶巴巴地瞪一眼过去。
  裴青禾淡淡道:“张大将军做这等恶心膈应的举动,我们自要回敬一番,来个投桃报李。”
  众人精神一振,齐齐看过来。
  裴青禾扯了扯嘴角:“皇上一直在养病,朝政由张大将军把持。众人只知张大将军,不知皇上。”
  “张氏野心勃勃,想暗杀天子,扶持年幼的太子登基。到时,敬朝江山沦落于张氏之手。”
  “如此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
  流言汹汹,犹如疾雨狂风,在短短时间内侵袭整个北地。
  传言中,张大将军把持朝政跋扈蛮横,根本没将天子放在眼底。
  一直在宫中静养的天子,根本不是什么心病,是被张氏下了毒,苟延残喘,随时会毒发身亡。
  “平阳郡的百姓在荒野里捡到了一块天降的陨铁。上面竟刻了‘龙脉陨张氏兴’的字样。”张允气得咬牙切齿,额头青筋毕露:“这一招太恶毒了!”
  这他妈的是谁想出来的损招?
  百姓最易被愚昧,一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陨铁,上面刻了六个字,就将张氏推到了风口浪尖,人人唾骂喊打。
  张大将军面色阴沉,心情显然没好到哪儿去:“我们能派人游说离间,裴青禾就能让人散播流言。冷静些!”
  张允暴躁得很,根本冷静不了:“邪了门了。我们的离间计几乎没什么效果,一个个都像裴青禾的走狗,不愿投靠我们。倒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传得飞快。”
  两相对比,实在惨烈!
  张允简直想不通:“平阳军的宋将军,怎么就铁了心要投靠裴青禾?七尺男儿,为什么甘愿对女子低头?”
  张大将军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裴青禾接连大败匈奴蛮子,这些武将接连被折服,也不稀奇。”
  渤海军上一场打胜仗,还是在几年前击败陶无敌率领的逆军。北地的百姓对此其实并不如何感激。毕竟,逆军就是冲着渤海军来的。百姓们甚至遭受无辜之灾。
  匈奴蛮子对北地的侵扰,从前朝就开始了。这才是北地百姓最为惊惧之事,也是北地众武将痛心疾首的共同敌人。
  裴青禾是第一个能真正挡住匈奴铁骑的人,也是第一个挺身而出主动打匈奴的将军,而且真的做到了。这份悍勇无畏,不但俘获了北地百姓的心,也令众武将真心诚服。
  无论张大将军父子愿不愿意甘不甘心,这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张允烦躁得很,来回走个不停:“我们总不能白白被污蔑造谣。得立刻想办法回击!”
  “我们也派人散布传言,就说裴青禾以女子之身觊觎江山,狼子野心的,不是张氏,而是裴家。”
  张大将军脸色阴沉:“空口白话,百姓怎么会信。”
  关键是裴青禾行得正坐得直,行事根本没有可指摘之处。相反,张家把持朝政是众目所瞩。
  以庞丞相为首的一众文官,早就心存不满了。渤海郡里传得纷纷扬扬的流言,可不止是裴青禾一个人的功劳,分明有人推波助澜。
  张允想了想低声道:“要不然,还是让皇上露面,抚平流言。”
  从去年昏厥过后,建安帝就一蹶不振,一直在卧榻静养。一个月中,能上朝两三天就不错了。什么朝堂大事,都让张大将军决断。
  张大将军目光闪了一闪,忽地说道:“太子殿下还是太年幼了,说话走路都不利索,再等个两三年,也就差不多了。”
  张允心领神会,点头附和:“父亲说的是,再忍一忍等一等。”
  然后,压低声音道:“宫里是不是有裴青禾的眼线?还是太医院里有内应?连皇上汤药中有慢性毒药的事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所以,这才是张氏父子最暴跳如雷的地方。
  流言里说的事,基本都是真事。他们做得十分隐蔽,裴青禾到底是从何而知?
  张大将军正要说话,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一个暗卫,面色凝重地进来禀报:“启禀大将军,太原郡送来急报,有百姓耕田时挖出了巨石,石上刻着龙脉陨张氏兴。”
  第345章 离间(二)
  平阳军也就算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太原军!
  北地驻军一个接一个投向裴青禾。渤海军的影响力越来越弱!
  不能这么下去了!必须要遏制住流言。
  张大将军沉着脸进宫,求见建安帝。
  张大将军平日进宫就像进自家后花园,长驱直入没什么顾忌。这些时日流言鼎沸,跋扈的张大将军言行举止谨慎了许多。在天子寝室外等候召见。
  沈公公有些为难地出来:“大将军来得不巧。皇上刚喝了汤药睡下了。按着平日习惯,至少要睡一两个时辰。请大将军先行回府,等皇上醒了再来如何?”
  张大将军眯了眯眼,看了沈公公一眼。
  沈公公被看得心中发凉,继续陪笑:“若是大将军有急事,奴才这就去叫醒皇上。”
  “不必了。”张大将军淡淡道:“本将军就在这里候着。”
  沈公公唯唯诺诺地应是,悄步回了寝室内。
  脸颊消瘦面色苍白双眼略有些凹陷的建安帝,坐在龙榻上,手里攥着一封书信。
  一年了!
  裴青禾拒了赐婚的圣旨,招时砚进门做赘婿,已经一年了。
  没有极要紧的事,裴青禾不会动笔写信。上一次接到她的书信,是为了孟冰入赘裴氏一事。这一封书信里,又会写了什么?
  “皇上,”沈公公极力压低声音,仿佛这一点声音会钻出厚实的门板,飘过数十米的距离,传到坐在偏殿里喝茶的张大将军耳中:“大将军不肯走,在外候着。”
  建安帝一脸漠然,甚至冷笑了一声:“怕什么?朕是天子,让一个臣子等上片刻都不行了?”
  可是,你就是个傀儡天子,圣旨都传不出渤海郡了。朝堂政务都在大将军手中。这座皇宫里,不知有多少大将军的耳目。
  沈公公不敢伤到天子脆弱可怜的自尊心,顺着建安帝的话音道:“是是是,奴才多嘴。”不轻不重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建安帝没耐心看沈公公的表演,挥挥手,沈公公退到角落里。
  建安帝深呼吸一口气,拆开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字如其人,凛然杀气扑面而来。
  裴青禾写信的习惯一如往常,没有半个字啰嗦废话。
  张氏野心勃勃,禁锢天子,把持朝政,欲取代天子,改朝换代。如今北地流言四起,张氏之野心,路人皆知。末将听闻张氏收买太医,在皇上服用的汤药中下了慢性毒药,此等逆举,骇人听闻。这一传闻不知真假,请皇上慎之防之,顾惜保重龙体。
  短短几句话,建安帝看了又看,不知看了多少遍。
  角落里的沈公公,也在悄悄琢磨。
  裴将军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皇上怎么看了那么久?还有,皇上的神情为何这般难看?
  建安帝将信塞到枕下,然后躺了下去,闭眼睡去。
  不管是真睡还是假寐,总之,一直到天黑才睁眼。
  张大将军整整等了一个下午,才被诚惶诚恐的沈公公请进了天子寝室。建安帝倚着厚实的被褥,有气无力地说道:“朕今日格外疲乏,睡了许久,劳大将军久等了。”
  张大将军温声应道:“老臣等候皇上召见,是身为臣子的本分。”顿了顿又道:“皇上,近来有小人四处散播流言,对张家对老臣不利。”
  “老臣一心为皇上分忧,却被人无端污蔑,实在冤枉。老臣今日来,是想请皇上每日临朝,处理政事。”
  建安帝苦笑一声:“这里没有外人,朕也就和舅舅直说了。朕生病后,头脑昏沉,连奏折都看不明白,哪里还能处理政事?”
  “外头那些小人,不知舅舅忠心,胡乱传言,意欲挑唆。朕不会中这等奸计。舅舅只管放心,继续替朕分忧。”
  建安帝说得情真意切。
  张大将军心情微松,看着建安帝道:“裴将军给皇上写信了?”
  建安帝心中一紧,神色间流露出愤愤不满:“裴将军占了幽州,手中有兵有钱粮,又得百姓拥戴。她写信给朕炫耀罢了。”
  反正,建安帝不将信拿出来,张大将军也不能索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只有建安帝自己清楚。
  张大将军心中冷笑连连,口中说道:“裴将军一日没举旗自立,就还是皇上的忠臣良将。皇上还是好生安抚,不要寒了裴将军的心。”
  建安帝长叹一声:“满朝文武,还是舅舅对朕最忠心。”
  张大将军神色和缓了许多,笑着叹了一声:“皇上的身上,也流着张家的血。老臣愿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建安帝感动得红了眼,声音有些哽咽:“舅舅这般心疼朕,朕不能让张家蒙受流言之困扰。从明日起,朕就去上朝。让所有人都看着,朕安然无恙,张氏是朕的心腹忠臣。”
  张大将军来意达到,没有急着离去,好言宽慰天子:“皇上且安心。有什么难事,都交给老臣去办。”
  建安帝愈发感动,握住张大将军的手:“朕一日离不得舅舅。”
  唱完大戏后,张大将军告退离去。
  建安帝所有的神情隐没,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有些可怕。
  沈公公小心翼翼地端着汤药过来了:“皇上,该喝药了。”
  这药里,到底有没有另加的慢性毒药?
  建安帝盯着碗里褐色的汤药,目光阴沉,冷不丁说道:“你代朕喝了这碗药。”
  沈公公先是一愣,然后一惊:“奴才怎么能喝皇上的药?”
  “朕赏你的,你喝了就是。”建安帝面无表情地下令:“此事不得让任何人知晓。以后太医送药来,你端到朕面前,朕看着你喝。”
  皇宫里不知有多少张氏的耳目眼线。每日三碗汤药,不管倒在何处,都会露出痕迹。药必须要喝下去,如此,既不露痕迹稳住张氏父子,也能观察药效到底如何。
  沈公公显然也明白了。
  试药的重任,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个卑贱的内侍,能为主子试药,是主子对他的信重。
  沈公公低声应是,双手微微颤抖着,将药碗捧到嘴边,一饮而尽。
  第346章 离间(三)
  药还是温热的,加了许多的甘草,入口并不苦涩。十分顺畅地滑入喉咙,进了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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