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山河 第151节
谢将军心中一凛,脑海中闪过裴青禾种种骇人听闻的传说,轻蔑之心总算稍稍收敛。他的年龄是裴青禾的两倍,又是男人,没脸先出手,长刀一挽,做了个守势。
裴青禾半点不客气,长刀一挥,直奔谢将军胸膛。
谢将军挥刀格挡。
裴青禾扬刀又劈,谢将军再次横刀。
锵锵锵!
顷刻间,两把刀相碰了十余次。裴青禾刀势迅疾,一刀比一刀更快,一刀比一刀更凌厉。
谢将军的脸孔在锋寒的刀光中悄然变了颜色,隐隐发青。脚下接连退了散步。
观战的建安帝,一颗心骤然猛烈跳动。
就是没练过武的人,也能看得出这一场比试交锋裴青禾完全占了上风。
挥刀时的裴青禾,比猛虎更凶狠,比猎豹更迅疾,牢牢攫住了他的目光和心神,令他心醉神迷。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张大将军的面色沉了下来,右手无意识地抓住了椅把。
孟六郎也在看着裴青禾。几年前他去裴家村,和裴青禾交过手。他也曾亲眼目睹过裴青禾杀山匪时的凶残。一别三年有余,如今的裴青禾,出手愈发凌厉凶狠。别说银样镴枪头的谢将军,就是换了他上去,怕是也撑不过百招。
其余武将,个个面露异色,有两个已经忍不住低声窃语。
“没想到,这个裴青禾竟如此厉害!谢将军怕是要输了!”
“何止要输!我看撑不了三十招了!”
站在练武场边的裴燕,咧嘴一笑,攥着拳头挥了一挥,不顾天子等人都在场,高声喊了起来:“将军别留手了,打得他屁滚尿流!”
众人忍不住看一眼口出狂言的裴燕。这个黑壮少女,形容凶狠,说话粗俗得很。
裴燕压根不在意众人的异样目光,继续挥拳高呼,为裴青禾鼓劲。
众人再转头,又是一惊。
裴青禾刀势一变,竟更快更急。谢将军就如被网住的鱼,在离水前拼力挣扎,无奈技不如人,很快被捞出了水面。
锵地一声,谢将军长刀落了地。
裴青禾的长刀唰地到了谢将军胸前。
稍一用力,这把锋利长刀就能捅穿谢将军的胸膛,让他血溅当场!
谢将军的脸被刀光映衬得白惨惨的,就如被扔在岸边的死鱼一样。嘴唇动了几下,挤不出一个字。
“谢将军输了!”裴青禾额上连汗珠都没有,不疾不徐地吐出几个字:“谢将军服不服?”
在随时能贯穿胸膛的长刀面前,再硬的嘴也得软一软。
谢将军惨白的脸孔变成了猪肝色,咬牙认输:“裴将军厉害!我输得心服口服?”
“裴家军的女兵如何?”裴青禾冷冷问道。
谢将军难堪极了,挤出几个字:“之前是我胡乱嚼舌,冒犯了裴将军。请裴将军息怒!”
裴青禾扯了扯嘴角,长刀动也没动。
谢将军额上的冷汗不停落下。
第246章 来战(二)
建安帝从震惊和难以言喻的喜悦中回神,站了起来:“裴将军赢了这一场比试!”
是他这个天子力排众议,坚持封裴青禾为将军。
裴青禾的胜利,就是他的胜利!
裴青禾慢条斯理地收回长刀,冲建安帝拱了拱手。还没说话,裴燕就喊了起来:“小心!”
躺在地上的谢将军,忽然暴起,攥着铁钵一样的拳头,狠狠砸向裴青禾曾负过伤的右腿。
裴青禾早有防备,倏忽闪身避让,顺势飞起左腿,踹中谢将军的右腕。
喀嚓!
腕骨断裂的声响,被淹没在谢将军惊天动地的惨呼声中。
谢将军的亲兵们箭一般冲过来,七手八脚地去扶自家将军。其中一个,心怀不忿,出手偷袭裴青禾。
裴燕蹿了过来,狞笑着一拳过去,将那个偷袭的亲兵打倒在地。就这还不解气,又重重踹了两脚:“呸!堂堂正正比武输了,就使这等不入流的伎俩!丢人现眼!”
“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那个亲兵抱着肚子翻滚惨呼。
裴燕气势汹汹地看着另几个亲兵。那几个亲兵齐齐抬着谢将军后退一步。
裴青禾哂然:“裴燕,住手!”
裴燕应一声,狠狠呸了一口,才站到裴青禾身后。
众目睽睽之下,谢将军偷袭不成反被重伤,一众武将没脸替谢将军说情。张大将军起身过来,打起了圆场:“谢将军已经败了,这一场比武,是裴将军胜了。宝马宝刀都是裴将军的。”
“让谢将军先去疗伤吧!大家同殿为臣,都是大敬朝的中流砥柱,不宜结怨。裴将军意下如何?”
裴青禾抬眼,和张大将军对视:“张大将军说情,今日便算了。”
前世,张大将军买通她的心腹手下,在她身后射出致命的暗箭。
她算是命丧张大将军之手!可惜,闭眼前都没见过真正的仇敌模样。今日,终于见到了。
四目对视的一刻,张大将军后背一阵寒意。
领兵打仗身经百战的将军,对杀气最为敏锐。
这一抹杀气,来得快去得更快。转眼间就没了影踪。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建安帝也走了过来,皱着眉头令人叫太医过来。等在练武场边的太医急匆匆拎着药箱进来,就地给谢将军疗伤。
孟六郎等一众武将,也都过来了。
“一别几年,裴将军身手更胜从前。”孟六郎目光复杂,当着众武将的面说到:“当年我是将军的手下败将。如今,在将军手中只怕过不了百招。”
孟六郎领着一万北平军,抵挡住了十万逆军的猛攻,守住了渤海郡。大战过后,北平军被誉为北地第一精兵。就连张大将军,对着孟六郎也比以前客气多了。
以孟六郎的骄傲,竟对裴青禾这般谦恭服气!
武将们吃惊之余,看着裴青禾的目光又多了些复杂。
裴青禾对孟六郎倒是和气,笑着应道:“孟小将军太过自谦了。个人勇武,在战场上用处不大,决定胜败的,是整支军队的战力。北平军是北地第一精兵,裴家军还有诸多要向北平军学习之处。”
孟六郎失笑:“裴将军这么说,是在臊我的脸。北平军再厉害,也就是挡一挡匈奴蛮子。裴将军却领兵大败匈奴蛮子,阵前斩了匈奴大将。裴家军才是真正的北地第一精兵!我孟六郎眼高于顶,谁都不服,只服裴将军!”
张大将军的脸都快黑了。
两个年轻将军你吹我捧,将渤海军置于何处?
奈何北平军声名鹊起,裴家军的战功也是实打实的半点不掺假。裴青禾挡住了匈奴蛮子,孟六郎抵挡住了逆军。
他高不高兴,也得承认眼前的裴青禾和孟六郎撑起了北地半片天。
一个五旬左右的武将,咳嗽一声笑道:“两位年轻将军皆是栋梁之才。张大将军是领兵二十余年的老将,更是朝廷中流砥柱。”
其余武将纷纷接过话茬,吹捧张大将军。
建安帝反应过来,笑着说道:“今日一战,令朕大开眼界。朕令人备宴,今日众爱卿一同进宴。”
今日露了一手,已经震慑住众人。过犹不及,也不宜过度刺激张大将军了。
裴青禾微笑着拱手应了。
众武将簇拥着少年天子而去。
只留下寒风中悲呼的谢将军,流下悔恨的泪水。
他真不该听信张允的挑唆,今日出言挑衅裴青禾。结果当众被打了个落花流水,腕骨都被踢断了,声名全无颜面扫地。以后在众人面前还怎么抬头做人?
可惜,无人在意他的悔恨。
宫宴上,天子坐了上首,张大将军仅在天子之下。接下来,本该是孟六郎。孟六郎不肯坐,坚持请裴青禾入座。
裴青禾推让几句,也就坦然坐下了。
众武将各自捏着鼻子认了。孟小将军都甘愿退让,他们还有什么不能忍的?使劲蹦跶的那个,还躺在练武场哪!
美酒佳肴,如流水般呈了上来。
建安帝心情极佳,主动向臣子们举杯。张大将军照例坐着,其余武将,纷纷起身向天子敬酒。
裴青禾只饮了三杯,便放下酒杯:“我酒量不佳,只能饮三杯。”
有一个粗俗惯了的武将,随口调笑:“多喝一杯又能如何?”
说完顿时后悔。
眼前这可是真正的杀神。他怎么敢随意调笑?
裴青禾瞥一眼过去:“我酒品不佳,喝多了会动手揍人。宋将军要不要试一试?”
宋将军恨不得扇自己的嘴,讪讪笑道:“我随口说笑,裴将军权当没听见就是。”
宋将军碰了个硬钉子,其余武将就识趣多了,各自找搭子喝酒。不敢来触霉头。
裴青禾不喝酒,菜倒是没少吃。
建安帝留意到裴青禾爱吃的几道菜,看一眼沈公公。沈公公立刻心领神会,很快又捧了几盘过去.
张大将军看一眼建安帝,心中冷笑一声。
男人最懂男人。
建安帝那点心思,瞒不过张大将军的利目。张皇后刚生下皇子不久,还在做月子。建安帝这就打上了“两全其美”的如意算盘。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