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阿丑醒来,看见一个南赡部洲常见的束发头面的菩萨。
  第144章 山里噩梦 老婆,我手疼。
  阿丑见过观音的很多形象, 总结下来其实就两种,本相和化身。
  本相即法相,是那个端坐莲台宝相庄严的大西天菩萨, 一袭素纱缥缈, 璎珞环佩华宝璀璨, 头披白纱如云雾盖住垂下的乌发, 慈悲双眼微垂, 泛看世间,神圣得令人不敢直视。
  化身则很多, 有特定的化身,如忿怒相。也有千变万化的形象, 尤其是行走在人间普度时的不同模样,老妪、小孩、农夫、渔女……
  今天醒来看到的菩萨老婆不太寻常, 像是本相,又像是化身。
  乌发没有再半束半披着, 完全束起,头上的金冠换成了粗麻简单裹着,缥缈的法衣也变成了粗糙的麻布短褐, 两臂的窄袖折起到手肘的位置, 脖子里的华宝项链自从被阿丑摘走后,胸前就空荡荡的, 此时被交领完全遮掩住。
  面容变化不大,仍旧是慈眉善目的模样, 只是耳朵略有不同,原本略长的耳垂变成了寻常的模样。
  菩萨端坐,听到动静也睁眼看向阿丑,解释说:“既是久留, 便以寻常。”
  “嗯。”阿丑应声,反正老婆变成什么样子她都喜欢。
  昨天屋子的修整只完成一小部分,外面的篱墙圈出一个新的范围,茅屋边上用木板简陋地框了几面墙,是划出的灶屋和堂屋的范围。
  阿丑走到屋外,拾起地上的砖木再次投入到修整房屋之中。
  一只灰老鼠不知道从哪家跑回来,张嘴吐出一口粗糙的米,说:“这村子穷得叮当响,小渔村好歹还有鱼呢。”
  刚说完,看见从屋内走出来的慈眉善目的年轻人,即便是粗麻的衣物也掩盖不了那股脱俗出尘的庄严。老鼠吓得连忙道:“菩、菩萨,菩萨怎来了,我、我一时嘴馋,只偷这点米,求菩萨开恩!”
  观音指尖一勾,一小撮米就飞到掌心,的确非常之少。另一只手掌一翻,凭空出现一个布袋子,就将这一小撮米倒入袋子里,随手将袋子放回了屋内。
  然后才看向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灰老鼠。
  老鼠汗如雨下,早知道自己留在桃花源了,何必跟着阿丑来人间居住呢。它不是心虚偷米,是心虚在大雄宝殿偷吃了香花宝烛。
  观音摇摇头,颇为失望,这灰老鼠从一开始就跟着阿丑离开村子,后来到落伽山修行许久,又改为跟随阿丑去无名山,浩劫发生后求着菩萨允许它再回落伽山修行,后来偶然带去了雷音寺,正好阿丑到灵山,它又偷偷跟着阿丑离开。
  “你好自为之吧。”观音只需掐算就知晓灰老鼠吃了香花宝烛,但此事,雷音寺的僧人们也有很大的责任。佛祖的供桌上,有老鼠偷吃香烛竟无人发现。
  老鼠松了口气,连连说菩萨慈悲,便灰溜溜地跑到青皮狗脑袋上去,青皮狗嫌弃地甩甩脑袋,没甩掉便作罢了。
  观音也拿起砖木,继续搭建堂屋。
  昨天下午来帮忙的好心村民们,今天早上就来了,没能瞧见昨天的那个漂亮村姑略有失望,但来都来了,还是搬起砖块木板帮着搭建。
  “阿丑,你的姐姐呢?”有人好奇询问,张望着小小的茅屋,同时又对阿丑身边昨天没见到的貌美男子很是疑惑。
  阿丑立刻回答说:“那不是我姐姐,是我老婆!唔……昨天夜里回娘家去了,这是我另一个老婆。”
  “啊?”众人更加费解,考虑到阿丑不像是个正常人,便纠正说,“哦,你是想说,这是你丈夫吧?”
  “不是!”阿丑反驳,再次申明道,“我才是丈夫,这是我老婆。”
  “岂有男子当老婆的。”开口的村民摇头无奈,更觉得阿丑是不正常了,她不止说男子是她老婆,还说昨天的漂亮村姑是她老婆,实在是离谱得很。
  村民们便改为与观音交流:“小伙子,你如何称呼,阿丑是你的妻子吗?”
  村民说完这句摇摇头声音也更小些,颇为惋惜地说:“你眼光怎如此,你样貌俊美身材高大,可以入赘去那些大家族里,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苦跟着阿丑吃苦呢。”
  观音淡淡摇头,并未多言,只说:“老人家,我名观自在,的确是阿丑的老婆,并非入赘于她,是嫁给了她。”
  如今佛法虽已传入南赡部洲,且皇家下令搭建了寺庙,各地也有一些小规模的庙宇,但对于大多数百姓而言,不知道什么佛法什么佛经,自然也不知晓观自在的名字。
  “……”众人听完只沉默,原来这男子也是个不正常的,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倒不奇怪了。
  村民们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虽是出于看漂亮村姑的目的才来帮忙,可在得知村姑已经离开的情况下也没有就此食言,仍旧留下来帮阿丑修整屋子。
  观音点点头,用修行者的严格要求来说就是当自身已难保,仍旧存有善意。
  至于假设,假设漂亮村姑还在这,长此以往是否会遭到村民们的骚扰和侵害?这些没有发生的事情,是不能作为奖惩参考的。
  观音回到茅屋,将那小布袋取出来,里面的一小撮米已经变成了小袋面粉。菩萨又走出来,与众人说:“多谢诸位帮我与我的丈夫修整屋子,家中贫寒没有什么能款待的,就做些白馍吧。”
  村民们闻言有东西吃,一个个眼睛冒光,比看见漂亮村姑还要激动。他们原本也不指望阿丑这个流民过来能有什么吃食,大家当时都看着她搬来,两手空空,身边只有一条青皮狗。
  阿丑的丈夫……不对,阿丑的老婆看着挺健康,若不是穿着粗麻衣物,且与阿丑在一块,都要怀疑他是哪家的落难公子。
  站在最前面的一位农人强行咽下口水,拒绝道:“不必了,我们这么多人,岂不是要把你家里余粮都吃了?你们……你们也没田地,吃完了这袋粮食待如何?”
  异乡人因不要田地而被允许入住,可没有田地,异乡人要么饿死,要么继续成为流民去其他地方。
  各地流民之多,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倘若流民主动去官邸上报,可以选择去垦荒,也算是一份饿不死的差事。
  “我们……”阿丑一时半会想不到怎么说,她没想那么远,下意识想答我们不用吃东西。人又怎会不需要吃东西?
  阿丑恍惚想起了阿绸,阿绸因为机缘得了阿丑赠予的仙丹从此不会饥饿无需饮食,可是她过得也并不好。人们知道她不会饿,不用吃东西,就打起了吃她的念头……后来,阿丑想要带着阿绸去山里,阿绸却摇摇头说,这样的人间,并不留恋。
  “……”阿丑念及自身,自己不仅不会饿不用吃东西,受了伤还会自己恢复呢。这事要是被人知道,她岂不是成了吃不完的肉?
  阿丑连忙梗着脖子试图想个理由:“我们,我们……”
  观音接话说:“我们无田无桑,逃难来这没有户籍,你们谁家有田需要翻耕?”
  “啊……”村民们互相看了看,这不还是惦记着他们的田地吗?
  观音又说:“种出来的粮食我们不多求,一户给十粒米即可。”
  “这……”村民们更奇怪了,他们看向这个叫观自在的貌美男子,看向他手里的一小袋子粮食,又把粮食分出来,又说要帮忙翻地耕种,竟有这样的好事?
  众人将信将疑,此事看看别家是什么态度,眼下帮忙了一早上,又近饭点,的确是饿地很。
  谁家里都粮食不多,能凭白多一顿自然是极好的。就不再推辞,继续帮着修整茅屋。
  茅屋后面的灶头很简陋,就几块砖搭起来,且锅碗瓢盆自从屋主周二牛死后就被村民们分走了。
  观音指尖轻点,变化出一块有诸多气孔的木板,布袋子打开,面粉自己就已经和好,变成一个个白馍排列在木板上。灶膛里没有柴,凭空就燃起了火,不多时,帮忙修整茅屋的人们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等到香喷喷热乎乎的白馍端出来,村民们犹豫着不敢置信,在得到阿丑和她老婆的允许后,一哄而上。刚蒸好的白馍滚烫,村民们却狼吞虎咽,咽下去烫得都胸口痛了,还是大口吃着。
  观音眉头微皱,指尖悄悄施法,让白馍的温度变得适中些。又回到屋里,凭空变化了个陈旧的瓦罐和几只破碗,柳枝轻扫,变化出一罐子水混着一滴甘露。
  “吃慢些,烫。”观音将水递来,村民们喝下水后被烫伤的胸口感觉好多了。
  待他们吃完了饭,观音又让他们将剩下的白馍带回去。
  村民们又犹豫又激动,说:“这……这可是你们说的!你们可别等没吃的时候,责怪我们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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