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绘春还是担心——“会不会是个局?曹贵人若是有事怎么会来找咱们?”
  “局?”宜修不屑的摇摇头——“本宫如今这样,还有什么值得她们算计的。”
  “曹贵人想让华妃死,想夺回女儿,除了本宫她还有什么选择,难不成选吕佳盈风吗?人家如今儿女绕膝身居高位,凭什么去蹚这趟浑水。”
  诚然,曹琴默打的也确实是这个主意。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皇后虽废了,可如今内务府首领,太医院院判依旧是她之前留下的人。若是这些人能够为自己所用...
  ——
  弘昭不知道留在宫里的人还能有这么多心思,他只想好好睡个觉。
  皇上住在九州清晏,弘昭跟着住在偏殿,本来应该是最为宽敞安逸的地方,天气又凉爽适宜,可偏偏不知道为何年嫔一改往日的脾气,破天荒将自己身边的宫女引荐给了皇上。
  虽说弘昭知道皇阿玛此时是想要盛宠年世兰以迷惑年羹尧,对她献上来的人自然是不会拒绝,可弘昭麻木的看着面前这个——“老熟人。”
  按说这也是自己的「额娘备选人」之一了。
  她手捧着一只剪纸做的梅花,挤着嗓子脆生生的在皇上面前念了句诗——逆风如介意,容易莫摧残。
  弘昭就知道自己老爹很难抵御这样的诱惑。
  他现在好像明白之前上学时候学的课文「怀民亦未寝」是什么意思了,月上中天,听着正殿中依旧咿咿呀呀的昆曲之声传出,弘昭忍不住的翻身下地,动作惊动了一旁脚踏上睡着的小德子,一个激灵站起身来。
  “太子爷?”
  “嘘,别声张,我睡不着咱们出去逛逛。”
  夜间的圆明园与白日不同,自多了一份幽静轻悄的静谧之美。果然夜深人静之处是能瞧见许多白日里瞧不见的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前面少女熟悉的背影。
  弘昭玩味的勾了勾唇,回头示意小德子,拎起衣摆轻点着步子,从后面慢慢走到那少女身后,伸手在她左肩轻点两下而后迅速转而往右闪身。
  不出意外的瞧见面前女孩惊了一跳的瞪着眼睛紧紧捂着嘴,转身四处打量。
  “富察姐姐这么晚了怎么在这?”弘昭敏锐的感觉得此处不止他们三人。因此声音也是压得低低的只剩气声,饶是这样还是吓了面前人一抖。
  “参见太子爷。”她目光中带着心有余悸,赶忙俯身行礼。
  弘昭摆摆手示意她起来,目光疑惑的瞧着她无声的询问,富察映珺犹豫的抿了抿唇,轻轻偏头往遮着二人身形的假山石后又瞧了一眼,一向温和舒朗的面容上都带了些为难。
  弘昭见她说不出口也不强求,只自己探着身子往外头瞧,瞧这一眼不要紧,倒是把他自己逗笑了。
  月光下,少男少女在湖边向依偎而坐,手中捧着同一个东西凑着脑袋一起去瞧,看着大小与封皮,大约是娘娘小主们点戏的折子。
  弘昭挑挑眉,那他就知道一向守礼规矩的这位富察小姐为何会夜班三更出现在此处了,她们二人都是弘锦的伴读,自然都住在一处,她怕是瞧见青樱深更半夜偷偷出来,怕这人出事才一同跟了出来的,可是瞧见弘历也在,她怕是更不好上前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弘昭没说什么隔着袖子拉起富察映珺的手腕,接过小德子手中提着的烛灯,带着人轻手轻脚的离开湖边,一路上都未曾开口。直到穿过几道岔路脚步才渐渐停了下来。
  看见一直紧紧跟在自己身后,面上微微显出两坨红晕之色的富察映珺,弘昭顿了顿松开自己紧握着的手,将手背到身后轻咳一声,暗暗瞪了一眼已经自作聪明离得八丈远的小德子。
  “前面就是你的住处了,孤便送你到这,日后可别这么晚自己单独出来了,也该叫个下人陪着才是。”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的像说教,他又嘱咐道——“日后那位乌拉那拉氏的小姐做出来什么你都不用去管,也只当什么都没瞧见就是,必要时候明哲保身别沾染了,其余的都由孤来处理。”
  这话说的极具安全感,虽然身高一米三,但是气场一米八。
  富察映珺虽有些羞涩可并不扭捏,望着他在月光下亮晶晶的眼睛抿着唇露出个好看的笑来,轻轻颔首。
  弘昭想与其今日依然见面了,不如一口气全都说个明白——“她能入宫是皇玛嬷的意思,她不会是我的福晋,我不认,皇阿玛也不会认的。”
  第105章 一朵奇葩
  年世兰将余莺儿调教好了送到皇上身边,为的就是哥哥年羹尧屡屡被弹劾,自己在一旁不得皇上召见说不上话,总得找一个能将话递的进去的人,可皇上一连宠幸了她几日,却始终不松口给她册封位分,只是当做御前宫女在御前放着。
  如今被弹劾的最厉害的,当属是年羹尧未出籍的家奴魏之耀,区区家奴,竟然让一众文官道边作揖,武官道边下跪,他自己乘着轿子看也不看的自中间走过嚣张得很。
  同样的还有年羹尧以军前效力,学习理事为名,私自扣押大量文武百官子弟,名为效力,实为人质,迫使文武百官依附自己实在是胆大妄为猖狂太过了,这跟骑在皇上脖子上拉屎有什么分别...话糙理不糙罢。
  甄远道与瓜尔佳鄂敏在小朝堂上义愤填膺的声音还犹在弘昭耳边,第二日站在下首之人就换成了张廷玉和隆科多,说的话却相似的要命。
  弘昭立在皇阿玛左手边认真听着,这两个人所弹劾大概意思是,年羹尧跟同级的官员以领导的身份说话,将自己放在了皇上的位置上,同时擅自做主以不打扰皇上为理由替皇上写了序言颁布天下。
  听多了这些事弘昭已经觉得这位大将军再做出什么都不稀奇。毕竟他的一举一动看在弘昭眼里,都无时无刻不在展露一句话——“皇上,我不想活了。”
  胤禛面色阴沉,目光瞟到一旁听得认真的弘昭,突然转过话题开口问——“弘昭你来说说,昨日阿玛教了你什么。”
  张廷玉与隆科多素来都知道皇上对太子的爱重,见状身子微微转动面向太子低头做聆听状。
  弘昭被点名也不慌张,从容地站起身——“皇阿玛教儿子,凡人臣者,图功易,成功难,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若倚功造过,必至反恩为仇。”
  后半段弘昭自然也记得住,只是他敏锐的觉得此时自己阿玛想听的只是这前半句,因此到这时就乖巧的闭了嘴。
  胤禛点点头欣慰的瞧着自己儿子,不仅会学会记,还能有自己的思考,当真是出众,不愧是朕的儿子,与朕当真是一模一样。
  看了好半晌才将头转回来,正要对着张廷玉与隆科多再次开口,却猛然听得自己身侧一个娇媚的女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皇上,这是新到的雨前龙井,皇上您尝尝。”
  苏培盛平日里伺候时是不来不会这样的没眼色,他皱紧了眉呵斥一声——“多嘴。”
  偏过头目光一定,才瞧见身边跪着的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御前宫女,而是年嫔送来的会唱昆曲的宫女余莺儿,他想着自己的计划,瞧着面前人战战兢兢的模样,咂咂嘴又添补了一句——“你这身衣裳不错。”
  屋中紧张的气氛骤然被打破,弘昭眉头一挑,见势不对与张廷玉大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行礼脚下抹油直接开溜。
  他早有先见之明的在镂月云开直待到月上中天,才磨蹭着往九州清晏走去。
  原本一连几日余莺儿在皇上房内伺候都并未得册封,昨日一过倒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皇上口谕不多时传遍后宫,余莺儿从宫女直接晋封为答应,直接越过了官女子一级,侍候在皇上身边几日就挤得旁人见一面都难,如今越级晋封更是风头无两。
  她得了册封就是皇上的宫嫔了,第一日自然是要给皇贵妃请安的,后宫中虽来人不多,可还是早早的都到了镂月云开,为的就是见见这两日都被皇上带在身边的人究竟是什么妙人。
  “嫔妾答应余氏,拜见皇贵妃娘娘。”娇滴滴的声音自下首响起,果然学过戏身上有功夫的就是不一样,三跪九叩做起来都瞧着格外柔软些。
  年世兰一边为着自己派的人夺了对面三人的宠爱洋洋得意的不得了,一边又为着皇上竟然对这个贱人如此盛宠心中醋意弥漫,面上的神色也随着心绪十分多变,吕佳盈风坐在上头瞧得一清二楚,险些忍不住露出笑来。
  在她看来年世兰这次是太着急了,这是在算不上一步好棋。毕竟这位余答应就是面相上瞧着都不像是个能叫人省心的,而且...瞧着有些不聪明。
  “望你能贴心侍奉,早日为皇上延绵子嗣,起来吧。”皇贵妃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叫人起来,明显表达出来不想与之深谈之意。可不知这位余答应是真瞧不出来还是故意装傻,迟迟,站起身继续开口。
  “嫔妾自做宫女时便听过,宫中有位歌喉出众的小主,一直未曾得见,不知那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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