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手指条件反射蜷缩,她猛地后退,眉间蹙起,一双墨色的眸子里惊疑不定。
  “你看到了什么吗?”太宰铭注意到,他猛地看向冬树,神情紧张兮兮。
  冬树歪头,疑惑道:“看见什么?”
  “……不,没什么。”太宰铭松了口气,他又笑起来,走进冬树身边,“这里很危险,小冬树不要随便触碰奇怪的东西哦。这是个坏习惯,好孩子不可以这么做。”
  贫瘠的词语,却又试图立稳自己长辈的身份。
  冬树乖巧地点头,声音稚嫩,又带着点这个时期特有的变声感:“嗯,我明白了。”
  “嘛,小冬树很听话呢。”太宰治走过来,按着两个人的头狠狠揉搓,他笑眯眯地说,“只不过现在看起来还有别的问题哦,不要掉以轻心啊。”
  “此刻,我们这里可是三个不擅长战斗的人哦。”
  这话仿佛意有所指。
  冬树挣扎间看见痛并快乐着的太宰铭,突然就觉得自己头发被弄乱不是什么大事了。
  乖乖闭嘴任揉。
  三人重新分开,他们紧接着向另一边的屋子走去,外面还下着雨,但小了许多,细细毛毛的落在脸上还有些痒痒的。
  冬树挥了挥,忽然回头看了两眼,迷惑间却什么也没发现。
  “小冬树,别走丢了哦。”太宰治在叫她。
  “抱歉,我来了。”冬树立刻跟上,却未见转身瞬间,闪过的蓝色数据流。
  在黑暗处虎视眈眈,已经完全看不见危险的未知者仍处于掌控一切的心理中。
  小野狗抱胸,无声叹气。
  紧接着迅速果断踹了上去,淡淡的色彩背提散,白色纸片的身上都染了些颜色。
  祂不满地甩了甩小脚。
  怎么不是主体?!
  确保完全消逝后,祂再次跟上冬树的脚步。
  冬树垂落微张开的手接住冲撞过来的小纸人,她转了转眼珠子,缓缓松了口气。
  很好。
  至少表面上没有人发现。
  新进入的建筑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冬树太阳穴不安地突突直跳,她暗自皱眉警惕。
  “等下。”太宰铭手中手电筒突然扫过地面,平整铺着浅浅一层灰的地面上突然突兀地多出了几个脚印。
  “这脚印,还很新。”
  “确实是呢。”太宰治也凑了过去,若有所思地研究起来。
  冬树、冬树浑身一僵。
  这个大小!这个形状!
  她的视线不着痕迹移动,随着契约,很轻易就找到某个刀子精完美藏起来之前的最后一抹色彩。
  “敌人来确定现场了吗?”太宰治眸色晦暗,他抬头嘴角勾出一抹笑,“你怎么看,小冬树?”
  冬树僵硬地抬头,嘴唇却像被粘住一样,怎么也打不开。
  【作者有话说】
  冬树:你要我大义灭亲吗?[裂开]
  第107章
  鲜血弥漫她的双眼
  “……我看不明白。”冬树微偏过头, “好像没有大家的痕迹。”
  表面疑惑又云淡风轻,而心中已经开始的狂热扣问好。
  这是要做什么???
  暗示的话,她看不懂啊!
  冬树努力掩盖自己迷茫的心, 淡定自若。
  刚刚看见的衣角应该是压切长谷部, 但如果不是自己本就与他契约相连也不会一瞬间就捕捉到。
  机动不差的付丧神不会犯下这么简单的错误。
  轻易而指向明显的脚印?
  荒缪极了。
  “你发现了什么吗?”她想不出来,于是果断抬头反问。
  “嗯……确实不是小冬树的家人。”
  太宰治没有多说, 他只留下一句似是非是地话就笑眯眯转头,顺着脚印向前走了两步。
  地面灰尘印出的痕迹若有若无, 最后却切实停在一扇突兀的铁门前。
  那扇门似乎是通往下方,露出一条黑漆漆的缝隙,深沉而阴冷。
  太宰治视线挪动一点,眸间暗色划过一瞬又瞬间落下。
  有趣的东西来了。
  不用他主动。
  太宰铭已经急急忙忙紧跟过来,看见那门他眼前一亮, 立刻推开, 肯定道:“线索就在这里了吧。不然这种地方出现一扇铁门什么的也太不合理了。”
  “我来打头阵!”
  说完就先一步走了下去。
  身后,冬树与太宰治对视一眼,她眨了眨右眼试图暗示,接受到对方微不可察的点头。
  冬树:“?”
  这又是什么?
  她不懂。
  ……沉默。
  前方太宰铭已经走了好一段距离。
  两人默默分开。
  被完全打开的门从下至上贯通,一股冷风夹杂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黑乎乎的通道刚刚好容纳两个人并行。
  冬树眨了眨眼睛, 脚下小心翼翼探了一阶。
  空落落失明一样的感觉并不好受。
  楼梯的长度她不可见,模样也是未知, 就连灵力覆盖在眼前,她仍然看不见任何东西。
  她被强制屏蔽了视觉。
  身边脚步声逐渐远去,冬树伸出手在周身摸了摸, 全部空荡荡的, 什么也没有。
  “……太宰?”
  没有回应。
  奇怪。
  太宰治先走一步了, 和太宰铭一样,没有管身后被丢下落单的女孩。
  僵硬得就像被控制的木偶。
  冬树什么也不知道,她心中迷茫,直觉感觉哪里不对劲,却怎么也说不上来具体。
  “主。”
  身后突然传来轻飘飘的呼唤。
  冬树转身,明亮的门口处高大身影被勾勒出轮廓,明明是在屋子深处的铁门,她却看见了无边的阳光落在压切长谷部的身后。
  一道落在黑暗里的及时光出现了。
  忠诚的付丧神向她靠近,而后伸出手:“我在,请不用害怕。”
  冬树打了个寒颤,后知后觉自己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泪水,她恍惚着抬手抹掉,又接连不断继续落下。
  她为什么在哭?
  “长谷部……”嘴唇蠕动,沙哑的声音不受控制般从喉咙里挤出。
  却像指甲从黑板上刺啦过来一样,令人不由得皱眉。
  难听至极。
  冬树无法停止。
  她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好黑啊。”
  她脸上扬起一个脆弱的笑容,眼中神色不明,逐渐失焦,语气抱怨着:“你怎么才来呀。”
  “我好害怕,抱抱我好不好。”
  声音砸在地上,碎成无数块,尖锐地扎进压切长谷部的心里。
  他眉头一皱,伸手迅速将审神者捞进怀里,然后用力,抱紧。
  “既然是主命的话……必将会贯彻到底。”
  付丧神声音低沉,恍惚间还带着磁性,漂亮的紫色眼睛转动,玻璃珠子一样反射出不应该存在的阳光。
  “请不必再害怕了,让您如此恐惧,是我的失职。”
  他轻轻拍打冬树的后背,女孩单薄的身躯彻底融入他的怀抱,一点一点的,将气息都全部混杂起来。
  转而——
  付丧神眸色加深,仗着怀里的人看不见,嘴角的笑愈加张狂。
  浅薄的疯狂被操纵着掩盖真实。
  “嗯。”冬树不再关注不听指挥的眼泪,用力钻进压切长谷部的怀里,声音失去原本的色彩,她磕磕绊绊,像极了迟缓的百岁老人。
  “……不可以,离……开我。”
  她一人柔弱无依,存在于这个奇奇怪怪的世界,而自己所选择的家人……
  她攥紧了压切长谷部的衣服,试图将不属于自己的情绪从心脏里扔出去。
  太怪了。
  冬树心中迷茫,努力尝试剥开将两人的肉/体束缚的存在,层层雾霾却遮盖她的视线,不断将真相掩盖。
  它似乎,想要将她……完全掠夺!
  控制还在继续,冬树闭眼祈求:“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不想再呆在这个可怕又麻烦的地方了,一点也不开心。”
  不对不对。
  任务啊——这是她养家糊口的任务啊——
  温柔的付丧神摸了摸她的脸颊,怜惜地抹去水痕:“当然,请不要继续感知负面情绪了,有我在,您必将成为最幸福的存在,有什么需求的话,尽情命令我吧。”
  没有压切长谷部做不到的事,就算是……肮脏的事,他也能做到,只因,那是主人的命令。
  被称为主命的东西,就算内容是杀掉主人,那也必须由他压切长谷部来完美执行。
  “嗯。”冬树依恋地抬起脑袋,却看见离得极近的紫色眼睛中满满的痛苦。
  她一愣,一瞬间灵魂都在震颤。
  ……啊,她的长谷部,也在否定这样被强制的遵守人设吗?
  也在厌恶被修改至脆弱又恶心的现在的她吗?
  压切长谷部起身,稳稳地拖住冬树。
  即使已经长大几岁,冬树却恍然间从这个熟悉的姿势里看见曾经无数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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