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哼。我不予置评地笑。
我的他看着海面,含糊不清地道,就成真了。
什么?我问。
人鱼。他说,我见到了是真的存在的。
没等我做出回答,他弯起眼睛笑起来,笑容一如既往的阳光:
真的很漂亮呢,而且真的和传说中一样,特别冷酷,但是因为太冷酷了、反而让人很在意。
世界上哪有那种东西?看他越来越认真,我装不下去了,颇为疑惑地看着他,你昨晚做梦了吗?
不是那样的,他语气普通地说着不普通的话,莱伊姐姐就是啊。
什么?
被期待的传说,我一直想要见到的存在。他补充,对我来说、非常特别的那种嗯。
我忍不住沉默片刻。
要不,然后我问,这话你留着去和奇犽说?
他:啊?
我眨眨眼睛,缓慢地道:奇犽最讨厌鱼了。
听完这顿比喻,一定会暴跳如雷的。
好奇怪,这种突如其来的怀念是怎么回事?
他还要多久才能处理掉伊尔迷呢?我问。
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身旁的少年不知何时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就那么寻常地和我一样眺望着远处的海岸线。
莱伊姐姐很想现在就见到他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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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问起奇犽,不过是我的一时兴起,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突然想到而已,我眨眨眼睛,收回问题,重新看向远方,我们确实很久没见了呢。
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揍敌客家的黄泉之门前,我最后回头往门里望一眼,奇犽远远站在人群最后方的位置,两手插在兜里,神色淡淡、眼神晦暗地看向我。
他没有和我道别。
在伊尔迷站在我身侧的时候,在柯特克制地跟在揍敌客夫人身边、低着脸的时候,在揍敌客夫人摇着扇子、托我带去给母亲的问候的时候。
奇犽一直孤零零地站在人群的最后方,安静地目送我离开。
艾德利安庄园并不近海,但是我们所在的城市有一座繁华的贸易港口。
在我还小的时候,帮派斗争事件屡见不鲜,在这些斗争中的落败者与牺牲者,通常都会长眠于那片港口。
我那已经记不起样貌的兄长,便是其中之一。
而我父亲最后被放逐之地,也是那片港口。
母亲本有亲手处决他的机会,但她放弃了。
我曾经以为那或许是我的父母之间还残余有一点真情的证明,但后来母亲亲口打破了我的幻想。
她说父亲不足为惧,他的存在只是为了震慑别有二心的旁支亲属,让他们看清楚王座的最终的归属,连前任首领都无力回天。
她对父亲的仁慈,是胜利者的傲慢与残忍,不是爱意与亲切。
对我来说,我的母亲就像这一望无际的大海,看似平静,顷刻间便波涛翻涌。
深不可测,冰冷沉重。
从小,父亲就会以审视的态度打量我。
一开始,那审视的背后是欣赏,后来,那目光里的含义变作冰冷恨意。
或许就像杰富力士说的那样,我是【大海】的女儿,继承了来自那个女人的冷漠无情与善变。
航程越近尾声,我距离父亲也越近,一开始无所谓、甚至带着些疲乏的态度,不知不觉演变成了烦躁与焦虑。
母亲对我没什么感情,父亲恐怕也不遑多让,更何况,他很早以前就认准了我继承更多的是来自母亲的无情。
这份说不清楚的焦虑很快被身边的少年察觉。
在即将结束航行的时候,他问我:
莱伊是要去哪里呢?
找爸爸。我随口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诚实的答案。
?他睁大了眼睛。
是真的,越是不愉快的时候,我越是强迫自己微笑,若无其事地道,我们家的事还挺出名的我的父亲很早之前就被我的母亲赶出家族了,这还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准备去见他呢。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聚起,露出一个介于思考和恍惚之间的微妙表情。
不知道他能不能认出我。我接着道。
肯定可以的。棕发少年说。
谁知道呢?我并不对此抱多大希望。
可以的。而少年终于彻底地拧起了眉头,执拗而严肃地道,如果他认不出来的话,我会替莱伊揍他一拳。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挑起眉头,连声音也带上笑意,这还是我头一回觉得他古怪的话语如此有趣。
嗯他好歹还是我爸爸呢。我提醒他,这是可以说的吗?
反正少年又无来由地生起了闷气,鼓着脸对我道,爸爸的话,就是应该认出你来。
我没再接话,但是莫名地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一点。
嗯,仔细想想,杰说的倒也没错。
不被父亲或者母亲期待并喜爱,又不是我的错。
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我不能接受的情况,动手揍他一拳是有点过分了但扭头就走还是可以的。
反正我本来也只打算见他一面就好,以他目前的情况来说,肯定是没办法收留我对抗母亲或者揍敌客的。
就这样吧。
我只是,想要在人生彻底沉沦于揍敌客之前,稍微地自由那么片刻,弥补一下自己童年的遗憾罢了。
理清了思路,我一扫不快,步伐轻盈地下了船,按照从父亲旧部那里问来的线索,在城市中穿行,寻找父亲所受雇的船只。
棕发少年沉默地跟在我身后。
这是一座繁华的城市,人群川流不息,摩肩接踵,我已经尽力避开了和行人接触,还是不可避免地与迎面而来的家伙撞到了肩膀。
我还没有表态,对方便仓惶地连连向我道歉,再三声明自己纯属无心之失我的注意力却很难集中到他身上。
在被他撞到、转身的瞬间,我突然注意到路旁高处的广告牌上,最下方镶嵌着一串似曾相识的诗句。
是那个人给我读过的诗。
我出了一会儿神,才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在何处,移开视线,回了身旁正在道歉的路人一句没关系。
意外的插曲本该就此打住,然而,一旦起了念头之后,我便不可抑制地开始疑心起来,接着不安地发现这座城市仿佛处处布满故人的影子。
广告牌、海报、墙面隐秘的角落文字、图案、特别的花纹
而所有的这些暗语,最终都指向同一个方向,而这个方向,正好与我当下的旅途计划一致:它揭示了父亲所任职的航船名字。
是巧合吗?
新的疑问接二连三地浮现在脑海中,我放慢了步伐,犹豫再三,在身后棕发少年不解的目光中走向了路边的店铺。
你好,我指向高高悬挂在半空中的广告牌,询问,那副广告,是多久之前登在上面的呢?
店铺主人探出脑袋,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表情很是冷漠。
挺久之前吧。他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敷衍地答道,这位置不好,那广告登了之后就没换过。
在店铺里忙碌的青年店员插话:不,我听说那块牌子已经被人买断了,别人想登都登不上去呢。
哈,店主人不以为意地道,那得花多少戒尼?
他们陷入了对金钱观念的争论中,我道了声谢,退出店铺。
不管是不是巧合,这条路,我终究都要走下去。
但是这些意外的发现,还是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一般,在某处泛起了涟漪。
我克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这条路,那个人也走过吗?
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什么样的情况走过的呢?
他难道早就已经预见到、总有一天,我也会踏上这条路吗?
思绪万千,问题得不到解答,我只能茫然着徒劳前行,将一切抛于脑后,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