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真敢胡说八道,你以为信口开河几句,就能抹杀你假冒身份,参加科举的罪行了?”
沈初没理沈清霜,脸上仍然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容。
“是陛下写的八恩赋啊,八恩赋就教我这么做的。”
“八恩赋?”
隆庆帝愣住了。
那是他刚登基为皇帝时,踌躇满志,写出来教导天下年轻人的一篇文章。
没想到一眨眼就二十多年过去了。
隆庆帝神思恍惚,“你读过朕的八恩赋?”
沈初点头,说话不疾不徐。
“臣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师父读过一些书,学了几分圣贤道理。
一日,臣读到陛下年少时写的一篇八恩赋,里面有两句一直被臣奉为圭臬。
陛下说世有八恩,贵在知恩感恩,其中一种是知己相知之恩,另外一种是救急危难之恩。
陛下还写道“感君恩重许君命,泰山一掷轻鸿毛”,为了报答恩情,哪怕是付出性命也是值得的。
真正的沈初是臣的救命恩人,他曾救臣于危困之时,对臣有救急危难之恩。
我们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他对我有知己相知之恩。
后来长宁侯夫人陈氏派人放火烧毁白云观,微臣赶到将沈初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
临终之前,他托我来京城照料他的生母。
这是他临终前唯一的嘱托,作为他唯一的好友,知道他被人所害,我怎能不为他报仇?
作为他的知己,我怎么能忍心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唯一牵挂的母亲?
唯一的好友去世,臣悲痛欲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以后就用沈初的身份活下来。
为他报仇,为他照料母亲,即便将来被拆穿身份,被砍脑袋,我也算是报答了他的恩情。
所以,陛下您看,臣的一切行事都是按照您那篇八恩赋来的啊。”
隆庆帝拧着眉头听完,忍不住冷笑。
“狡辩之词,照你这么说,朕若是砍了你,岂不是还挡着你报恩了?
朕的文章里是让你报恩,不是让你违法,你以为你给朕带个高帽子,朕就能饶了你的性命?”
沈初笑着摇头。
“臣假冒身份参加科举是事实,臣无言可辩,陛下若是治罪,臣甘愿领罪。
臣从陛下的文章中学会了做人的道理,也按照这个指示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已然问心无愧。
还请陛下赐下笔墨,臣现在就可以写供词主动交代所有细节。”
隆庆帝眉头紧锁,定定地打量着沈初,脸色却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
沈初心中不由暗暗松了两口气。
好在她关键时刻想起了陛下曾写过的一篇文章。
那个时候为了参加科举考试,师父特地找出来给她背过。
师父传授给她的考试技巧之一:若实在不会答考题,就把皇帝的文章写上去。
师父说了,不管谁阅卷,也不敢对着皇帝的文章打零分的。
没想到今日竟然用上了这篇文章!
只要陛下不在盛怒之下让人直接砍了她,她就还有自救的机会。
沈初这口气还没松完呢,外面就传来内侍的声音。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沈初的心倏然又提了起来。
第279章 求陛下将沈初赐死,打入死牢
听到内侍的禀报,隆庆帝眉头微蹙,下意识扫了一圈屋内的人。
沈初连忙高声道:“求陛下赐臣笔墨,臣一定坦诚交代。”
隆庆帝不耐烦地朝内侍点点头。
内侍拿了一支笔和几张纸给沈初。
没想到这时沈清霜却说话了。
“陛下,臣女有一事想说。”
“什么事?说吧。”
“臣女在知道沈初是假的之后,十分惊慌,不知道该找谁说这件事。
您也知道臣女父亲如今....如今整日将自己关在屋里,喊什么有鬼在抱头痛哭。
臣女想来想去,就只能进宫找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听说此事后,觉得事关重大,沈初破坏的事是朝廷的科举制度,此事应该去找礼部尚书。
所以臣女又出宫去找了礼部尚书,由尚书带臣女入宫面见陛下。
皇后娘娘那边想来也是挂心此事,所以才会在此刻前来。”
隆庆帝捻了捻胡须,若有所思。
“这样啊,既如此,请皇后进来吧。”
冯皇后头戴皇后礼冠,一身青色绣金凤皇后翟衣,进门就行礼跪下了。
隆庆帝有些惊讶。
“皇后这是做什么?怎么把大朝服都拿出来穿上了?”
这种皇后的大朝服,一般只有在逢年过节,或者特别重大的场合才穿。
冯皇后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大礼,抬起头道:
“陛下,臣妾知道你在审沈初假冒身份参加科举一案,有些话思来想去,臣妾觉得还是应该站出来说给陛下听。
这些话陛下可能不爱听,但自古忠言逆耳,只要对咱们大魏江山有利,臣妾即便做个恶人又何妨?”
隆庆帝起身,上前将冯皇后扶起来。
“有什么话你说便是。”
冯皇后道:“臣妾知道沈初此人聪明机智,也有几分才华,为官不过数月就将历年积攒下来的冤假错案几乎都查清楚了。
臣妾也知道陛下爱惜人才,虽说朝廷选贤与能不拘一格,但是沈初他是靠着冒名顶替,欺君罔上才做上御史的呀。
若此时陛下姑息了他,那就是在纵容科举不正之风啊。”
冯皇后话音一落,礼部尚书立刻跟着附和。
“皇后娘娘所言有理,陛下,今日如果对沈初的冒名顶替轻拿轻放,他日就会有人假冒籍贯,甚至替考代考,或者顶替他人成绩的事啊。
为了科举公正,还请陛下立刻处置了沈初,并将他的恶行公告天下,以儆效尤才是啊。”
隆庆帝面无表情地听着,一言不发。
冯皇后暗暗向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使了个眼色。
户部尚书上前一步,道:“陛下,近日发生的事实在太过蹊跷,先前小沈大人.....
哦,不,是沈初他和六皇子在李明家走了一遭,回来就宣称说有什么前朝的宝藏。
说这些宝藏都被太子和冯首辅私藏了,又拿去练兵什么的。
如今宝藏却在六皇子这里找到了,沈初平日里和六皇子走这么近,难道一点不知道六皇子私藏宝藏的事?”
隆庆帝一脸狐疑,“你想说什么?”
户部尚书道:“如今李明已死,死无对证,这些话可不是就是沈初和六皇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这里面的事,细想一番还有很多疑点。
都说冯首辅和太子私拿了前朝宝藏,可冯家和东宫都搜遍了,也没查出什么宝藏啊?
只冯首辅家里找出来那几个前朝的对象摆设而已。”
冯皇后一脸委屈。
“臣妾的兄长平日里没别的爱好,就爱收集些老对象,可这些对象都是他从绿玉楼竞拍回来的,都有据可查的。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绿玉楼问问。”
“绿玉楼?”隆庆帝挑眉,“就是那个时常举行鉴宝竞拍大会的地方?”
冯皇后点头。
“绿玉楼背后东家极为隐秘,谁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呢。”
户部尚书道:“六皇子拿着那么多前朝宝藏,想倒腾出珍奇异宝,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冯皇后惊呼,“难道绿玉楼的背后东家竟然是六皇子?”
沈清霜突然指着沈初道:“陛下,这个假沈初和六皇子都曾去过绿玉楼,而且听说他们在里面的待遇极好。”
几人一唱一和,隆庆帝脸色阴沉至极。
冯皇后哀声哭泣。
“陛下,太子从小养在咱们身边,他是个纯孝柔顺的孩子,怎么敢背着您做出私拿宝藏,豢养私兵的事啊。
这分明就是有人合伙陷害太子和冯家啊,这是想让您厌弃太子,废弃太子啊。
陛下,您可不能被他们这种小人伎俩所蒙蔽了啊。”
隆庆帝忽然想起来,当初他答应裴渊去查冯家,是因为老六暗示他太子有不臣之心。
他这才允许沈初以调查宁安侯府的案子为由暗中监察太子。
难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老六和沈初的阴谋?
隆庆帝看向沈初的目光阴沉至极。
“沈初,朕问你,绿玉楼是不是老六的?”
沈初摇头,“臣不知道,也没见过绿玉楼的东家。”
隆庆帝一拳拍在桌案上,冷喝道:“说,是不是你和老六联合起来做局陷害太子和冯家?”
沈初攥了攥手,还是没能压抑住内心的悲愤。
“臣要查冯家,只是因为宁安候府的案子,发现宝藏是掉入李家密道之后的事。
短短几日,臣即便有通天的能力,也不可能做出陷害冯家这般周密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