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转眼碟子里就剩下一个了,她捏起来的时候就看到裴渊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这么酸的杏子你也吃得下去,你这样子看起来倒像是怀胎妇人似的。”
  沈初手一颤,险些把手里的杏子掉在地上。
  糟糕,一时吃得忘形了。
  她将最后一颗杏子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完咽下去,才故作不悦地道:
  “微臣从小就爱酸甜口,不行吗?殿下今日是怎么了?
  阴阳怪气,莫名其妙,连红袖吃两个鸡腿都挑剔。”
  顿了顿,她不可思议地瞪着裴渊,“殿下不会是吃红袖的醋了吧?”
  裴渊脸色一变,倏然起身,“你胡说什么?本皇子怎么可能吃你那个小通房的醋?”
  沈初拍了拍胸口,故作松了口气的模样,“没有就好,刚才殿下阴阳怪气的,微臣还以为你喜欢上微臣,吃红袖的醋了呢。
  想来是微臣多虑了,殿下那么讨厌断袖之徒,对三皇子那种人痛恨至极,自己怎么会做那种人呢?
  殿下,您说是不是?”
  裴渊拳头攥了攥,脸色阴沉至极。
  第143章 其实你和六皇子挺般配的
  裴渊浑身散发着凛冽的冷意,令沈初心头微颤,心头涌起莫名的艰涩。
  她甚至不敢抬头直视裴渊的眼睛,淡声道:
  “我虽然看起来没有殿下高大健壮,但心底却也是真心想做个保家卫国,正直仗义的男子汉。
  如果我平日里言行给了殿下错误的引导,沈初在此向殿下致歉。”
  顿了顿,她咬牙说出最狠的一句:“我真的没有断袖的嗜好,还请殿下不要误会,更不要对我生出异样的心思。”
  话音一落,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只有微风拂动杏叶的哗哗声。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洒落,却莫名刺眼又燥热。
  沈初不安地捻着手指,因为低着头,她并没有看到裴渊眼中的翻涌的冷意与狼狈。
  只是觉得裴渊的眼神令她头皮发麻。
  许久,裴渊倾身上前。
  清洌的松香味忽然袭来,沈初下意识后退,后背靠在了杏树上。
  她心跳得有些快,掐着掌心才让自己镇定下来,“殿下想做什么?”
  裴渊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带出一抹冷厉,“小沈大人想多了,本皇子没有断袖的嗜好,对你更没有异样的心思。
  可笑,你以为有几分才华,脸比别人好看两分,本皇子就能看上你?
  你也太高估自己在本皇子心中的位置了,本皇子不过是闲来逗趣,拿你逗个闷罢了。
  如今看来,甚是无趣,反倒让你生出了误会。”
  闲来逗趣?
  这几个字令沈初背在身后的手倏然一紧,心口仿佛被塞了一团棉花一般,闷闷的。
  她轻声道:“如此最好,竟是微臣自以为是了呢。”
  “呵,知道就好。”裴渊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沈初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整个人脱力一般靠在了杏树上。
  “六皇子走了?”红袖从门里探出头来,嘴上还残留着鸡腿上的油腥。
  沈初定了定神,“嗯,过来陪我吃饭吧。”
  红袖笑嘻嘻得从屋里蹦出来,“我以后见到六皇子,不会都要装孕妇吧?过几个月我是不是要在裙子里塞个枕头?”
  一想到自己要挺个假肚子的场面,红袖的脸就垮了。
  沈初垂眸,轻声道:“咱们以后应该很少见到他了,放心吧,不用特地装。”
  红袖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夹了一筷子牛肉给她,不解地问:“六皇子那么骄傲的人,公子你为什么要故意气他?”
  沈初用筷子捣着米饭,闷闷地道:“你不懂。”
  自从前日将她带到净国寺之后,她能感觉到裴渊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尤其是今日他言谈之间总是提起那夜的事情,这让她既恐慌又心惊。
  若再和裴渊继续走这么近,以他的智能,很快就能发现那夜的真相,进而发现自己女儿身的秘密。
  她还没有替父亲和沈氏一族申冤,决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的女子身份,否则她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所以她刚才故意怀疑裴渊断袖,故意提到三皇子,并义正言辞地表明自己不是断袖。
  裴渊因为三皇子,对断袖之徒厌恶至极。
  她的这番话正好戳在裴渊的痛处上,以他的骄傲,以后定然不会再多看自己一眼。
  结果她成功了,裴渊不仅对她没有异样的心思,先前的种种也不过是拿她逗趣解闷罢了。
  “其实你和六皇子挺般配的。你看,公子热情仗义,六皇子冷静自持,公子聪慧机灵,六皇子沉稳果断。
  可惜公子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恢复女儿身,不然奴婢觉得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初扯了扯嘴角,莫名眼角有些酸涩。
  “别说这些了,我们之间不可能的。”
  她是家破人亡的孤儿,裴渊却是身份尊贵的皇子,更何况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还有她女扮男装的身份。
  如此也好,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做,现在不是思考儿女情长的时候。
  沈初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不吃了,走吧,去督察院当值。”
  为了拿回玉佩,她今儿上午特地向督察院告假半日。
  “奴婢还没吃饱呢。”红袖小声咕哝,扯了个鸡翅膀塞进嘴里,又拿了几块点心,忙不迭追了出去。
  沈初到了督察院。
  大理寺前日就将所有的卷宗送过来了,她这两日忙着玉佩的事,没顾上看。
  但李承宣带着人将卷宗都分类整理好了。
  当在分属凉州的架子上,看到写着“凉州知府沈知行通敌叛国案”的卷宗时,她激动得手都抖了。
  总算找到了父亲的卷宗。
  这只是第一步,可为了这一步,她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准备。
  十年刻苦练功,用心读书,十年从未穿过女装,时刻以男子的习惯训练要求自己,告诫自己。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她能堂堂正正地站在朝堂上,能正大光明地替父亲与沈氏一族洗刷冤屈。
  爹,娘,你们放心,总有一日我会摘掉挂在爹头上的叛徒帽子。
  祖父,祖母,伯父,伯母,你们安心,总有一日,我会将宁安侯府的招牌重新挂上去,让你们的牌位入主祠堂,享受香火供奉。
  沈初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的湿热,打开了手里的卷宗。
  第一页便是皇帝圣旨的誊写本:凉州知府沈知行,在北戎进犯之际通敌叛国,暗中将凉州布防图传递给北戎,致使镇国公陆氏一族阖族战死,凉州城被屠殆尽。
  ......沈知行所犯之罪已全部查实,宁安侯府教子无方,辜负皇恩,褫夺爵位,抄家,所有男丁皆斩立决,女眷发卖为奴。
  薄薄一页纸,区区数行字,便决定了沈氏一族的命运,曾经显赫一时的宁安侯府就这样消失了。
  她压下心底的悲凉,翻到后面的所附的证据,是十年前的凉州布防图,以及六封与北戎的书信。
  除此之外,便是爹爹的审问记录和供词。
  看来只能从书信上入手了。
  沈初想了想,收起卷宗,去了荣宝斋。
  这里是京城最大的文房四宝铺子,除了文房四宝,荣宝斋还有一个很大的藏书阁。
  传言全天下没有荣宝斋找不到的笔墨纸砚和书籍。
  她看不懂北戎的语言,准备去荣宝斋找几本北戎语言上面的书来看看。
  进了藏书阁,宽敞高大,一尘不染的书架,以及上面满满当当的书,着实震撼了沈初。
  书架上标识明确,他很快就找到了北戎有关的书架。
  刚要踮起脚尖拿书,就听到对面传来低低的议论声,“你们听说没,今儿坊间都在传小沈大人和六皇子的事呢。”
  第144章 沈初,你故意的!
  高大的书架,密密麻麻的书隔绝了视线,却隔不断书架背后传来的声音。
  “你们知道六皇子为什么将冰花芙蓉玉佩从清秋姑娘手里夺走,送给小沈大人吗?”
  “难道你知道什么内情?快说来听听。”
  “听说是小沈大人一心爱慕六皇子,一直缠着六皇子不放,六皇子是为了摆脱小沈大人,才将冰花芙蓉玉佩送给他的。”
  沈初捏紧手里的书,转过书架。
  书架后的地上坐着三个男子,正聚精会神地听斜靠在书架上的男子说话。
  “真的假的?难道小沈大人竟是一个断袖之徒?”
  斜靠在书架的男子约二十出头,脸上挂着一抹轻浮的笑,一脸神秘地道:
  “我还听说小沈大人几次三番去飞鹰卫纠缠六皇子,甚至还爬上六皇子的床呢。”
  沈初认出此人是长兴侯府的世子张永良,另外三个男人也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
  张永良话音一落,对面的三人纷纷倒抽一口气,挤眉弄眼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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