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可现在想起来,过往的桩桩件件都和瞎眼老太的话对上了。
她的小儿子死了!她已经不能再生了!
宋露白确实是妨着她了。
要不是宋露白,她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这让刘梅怎么能不恨!
刘梅恨的火烧心时,土坯厂的看守负责人来了。
负责人听说了她自杀的事,来后自然要劝几句,劝完从兜里掏出一封信。
“你娘家寄过来的。”
刘梅面无表情的拆开信,读完冷笑一声。
信里她侄子说家里人在村里待不下去了,准备来这边,之前给林书红寄了信,等着他回信后她们就动身,结果一直没等到他的回信。
没办法,他们只能托关系打听她们的消息,写封信提前给她说一声。
按照信上的时间算,一大家子现在已经在路上了,说不定已经到了。
娘家人伤她的心太过,她们把她的小儿子也害死了,刘梅想和她们断亲。
将信扔在一旁,刘梅对队长说:“我男人不知道去哪了,我的孩子没人照顾,你们给我想办法吧。”
队长被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到了。
“等你好了再说吧。”
…
宋露白虽然没从刘梅那得到答案,但觉得林锦瑶有点可怜。
趁着天还没黑,她向人打听后徒步走了五里地找到了工程队所在地,要找林书红。
结果工程队的人说林书红自从带着孩子走了就没回来过。
人不见了她也没办法,她只能回到场部在唯一的招待所里开了间房。
有床的房间已经没有了,她只能住地铺客房。
“地铺客房有两人间的、四人间的,两人间的一毛五一晚,四人间的一毛一晚,都得另掏一毛五的被子费,一毛钱的褥子费,灯油五分,你看你要住哪个?”
宋露白问道:“多人间都住的女同志吧?”
工作人员翻了个白眼,“那肯定呀。”
宋露白道:“那我要双人间的。”
工作人员开始登记,“合计四毛五,就住一晚是吧?”
宋露点点头。
这个价钱可比她心里预计的便宜多了,她们老家市里住招待所一晚上好像要几块。
登记完,宋露白跟着工作人员去库房取被子。
被套是干净的,就是还得自己装。
房间里头的地面铺了一层砖,里面左侧已经铺好了一个铺位,上面躺着人。
宋露白将褥子在右侧铺好,工作人员站在门口看着。
宋露白心想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工作可太轻松了。
来住招待所的人不但得掏钱,还得自己整理床铺。
等她铺完了,工作人员交代:“可千万不要把床铺弄脏了,我给你拿的被套可是才洗过的,热水瓶在值班室前面,有别的需要再来找我。”
宋露白挎着的布包里装着搪瓷缸子,喝了热水后她就睡下了。
她早就饿了,但兜里没有粮票吃饭,时间又有点晚了,现在只能忍着。
翌日一大早,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宋露白去了国营饭店门口堵人,想从来饭店吃饭的人手里拿钱换点粮票,她先买两个饼子吃。
来国营饭店吃饭的人有手头宽裕又心地善良的,宋露白如愿的换到了二两粮票,在饭店里买了两个杂粮窝窝头,一碗地瓜稀饭。
吃饱喝足,她慢悠悠的溜逛着去了运输处。
和石城正儿八经的运输处比起来,二分场的运输处只不过就是个停车的地方。
拖拉机、篷布车、驴车、卡车乱七八糟的停在这一片。
宋露白左张右望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老太太。
那边一大群风尘仆仆的人堆里,妇女同志居多,还有六七个年纪不大的娃娃。
她们左张右望、眼中迷茫,一看就是初到地方不知道该往哪走。
宋露白退到了驴车后的土台子上坐着。
她倒是不怕这群人认出她,因为她压根就没见过刘梅娘家人几次,她都不确定那个老太太到底是不是刘梅的亲娘,这群人又怎么能认出戴着头巾的她?
这群人很快到了近前。
“娘,书红和梅子是不是没接到咱们的信?咱找到这边了,以后咋整呐?咱晚上住哪去?”
刘老娘只是活的岁数大,空长年纪,并没有出远门的经验,这一大家子女人和孩子都指着她,她也很迷茫。
“在车上人家不是都说了,去机、关门口问,看哪个连队要人,这边缺人,咱来了不会没地方去。”
刘老娘说完这句话,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到坐在路边戴着草帽用头巾蒙着脸的宋露白,刘老娘颤颤巍巍的上前问:“那啥、机、关往哪走?”
宋露白给她指了方向,等人都走了,她才收回视线。
她托着下巴望着天,在想一个不可能的问题。
她还能不能把户口迁回老家了?
第128章 对象
宋露白下午五点才从二分场回到石城。
李光明给她的那把防身的刀她幸运的没有用上。
在运输处问了一圈,可算是问到了往六分场送货的车。
这趟车不是她昨天坐过的那趟,没有王主任顶在前面,她避着人主动给司机掏了三毛钱路费。
这个价钱还是王主任昨天告诉她的,他说要是坐不上昨天的车,只要问到车,就背着人偷偷给司机拿三毛钱。
司机在这年头是绝对吃香的,除了领工资,还能挣不少外快。
宋露白算了算这一趟出门,连吃带住店加坐车一共花了一块多,多少有点心疼,她一个月才领十块钱,这两天为了林锦瑶白白扔出去了一块多。
她就该把林书红给的钱扣下一点的。
不过没关系,经刘梅提醒,她想起刘梅的好东西都藏在哪了。
那些好东西是老天送给林锦瑶这个福气包的。
等她下次回老家,一定会下乡去把那些东西挖出来。
这么一想,她才没那么心疼这一块钱。
回到六分场团部时才八点多。
天空蓝的澄净,日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宋露白到武、装部门口时,抬眼便和站在墙头上搭架子的卫扬对上了眼。
她客气的朝他点头,眼中都是疏离。
力图做到心如止水的卫扬被刺了一下。
宋露白进了院子,把自行车推了出来,顿了顿后,返身到了棚子下,仰头问道:“卫同志,我想问你个事儿。”
卫扬站在墙头蹲下身子,撂起衣裳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宋露白的视线从他撂起的衣裳下深色的、紧实的、呈块状的腹部移开,落在了他这张红中发黑的脸上。
察觉到她的视线的卫扬心里砰砰跳,面上很淡定,“你说。”
“你之前在车上告诉我,托关系可以把户口迁回去,如果我想回去,你觉得好不好办?”
卫扬抓着衣裳的手顿住了。
他凝眸看着宋露白:“为什么突然想回去?是因为受不了农活的苦?可你们只需要劳动几个月,以后的工作应该不算繁重。”
宋露白摇头。
谁都不能体会到她看到那群书里的人再次围到她周围的感觉。
她以为自己从老家出来了,书里那个她就不是她了。
结果是这群人又来了。
她为什么会做那个梦?
是因为陈伟良还是会死?
那关她什么事啊!陈伟良对她来说就是个不算熟的陌生人。
宋露白眼中情绪复杂,复杂到卫扬看不懂也理解不了,但他能感觉到她有为难的事。
“你为什么想要回去?”
当初来时的雄心壮志已经全部消失了?
宋露白摇头,“我就想知道还能不能把户口迁回去。”
卫扬如实回道:“这得看你们商业处放不放人,不过正常情况下,我觉得很难。”
宋露白抱着一丝希望问道:“那不正常的情况呢?”
卫扬道:“除非你生了大病,或者身有残疾,这样可以容易点。”
“作假的事我不赞同,宋同志,做事要有始有终,你如果是遇到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宋露白状若无事的笑了笑,“没什么事,多谢卫同志了。”
等王主任回来,她再问问王主任。
在她转身欲走时,身后传来“咚”的一声。
回头,她竟然见卫扬直接从房顶上跳下来了。
两三米高的房顶,他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跳了下来。
“我送你出去。”
宋露白不解其意的推着自行车到了门口。
两人在门口站定。
卫扬想了几天都不甘心,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她咋就突然有了对象?不管咋样他都该问个明白。
“宋同志,你是不是因为有了对象才想把户口迁回去?”
宋露白不知道有对象和想把户口迁回去有什么直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