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周子斐怕盛嘉着凉,起初想哄人先回家,但盛嘉以为是必须叫哥哥才能继续亲,继续摸。
  在这种误解下,盛嘉那天一个劲儿地小声叫周子斐哥哥,手指发软地拉着周子斐手腕往上面带,几声下来,倒是先叫得自己脸色发红,眼神都迷离起来,骨头缝里都溢出一股子渴。
  而周子斐看见怀里的人眼眸水润,还像春天的野猫一样在他胸前蹭来蹭去,当即也是大脑不清醒,把人按在墙面,又将大衣脱下盖在盛嘉身上,便跪在地上钻了进去。
  好在天色昏暗,小巷也很偏僻,直到盛嘉结束,都没人发现他们在巷子里做了这些事。
  回家之后,盛嘉理智逐渐回笼,开始自觉羞耻,当天晚上把周子斐赶去了客卧睡。
  等周子斐第二天早上弄好早饭来敲门,看见来开门的盛嘉脸颊皮肤发红、嘴唇干燥,这才知道昨天虽然两人都舒服了,但盛嘉却病了。
  秋季流感频发,盛嘉也怕自己的病传染给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小孩子抵抗力都弱,生起病来可比他难受多了,于是他便向幼儿园请了假,想等痊愈了再去上班。
  “下次不能再带你这么胡闹了。”
  周子斐给盛嘉擦干净汗湿的身子,又换上舒适的棉质睡衣,才将人抱着放在收拾好的床上。
  他的语气带有几分认真和自责,看盛嘉刚刚亲密时脸上红润的气色,现在消退,再次恢复成病期的苍白,颇为心疼。
  盛嘉正坐在床头小口小口喝着热水,听到这话,他声音沙哑地低头说:“是我……的,你、你不用自责。”
  是我很想要的。
  这几个字被盛嘉糊弄了过去,怎么听都觉得这话像是在说,他是个特别……特别渴男人的人似的……
  盛嘉掩在黑发下的耳尖发起烫。
  但这几天确实如此,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总是很想和周子斐待在一起,好像只要有周子斐在身边,内心就会很充实、很安心。
  这种情绪,让他尤其想和周子斐亲密,特别是在床上,那种没有一丝缝隙,身体紧贴在一切的亲密,如果没有这些,哪怕只是抓住周子斐的手、头发,都会让他感到安全。
  盛嘉不知道周子斐是否有所察觉,但他的变化从一周前演变到今天,已经变成了,每隔几个小时就要让周子斐亲吻并触碰他的身体。
  过于强烈的欲望,过于频繁的情事,让盛嘉几乎只和周子斐对视一眼,就要起反应,胸膛作痒,唾液也不自觉地分泌。
  今天午后的这一场亲密,便是因为两人正在阳台晒着太阳,而盛嘉想起身时,大腿意外碰到周子斐的手。
  当时周子斐抬头看了一眼盛嘉,盛嘉回望过去,没有任何语言,盛嘉便被周子斐抱进了卧室。
  -
  “盛老师,等会儿睡醒了要不要出门逛逛?”
  周子斐接过盛嘉手中的杯子,试探着问。
  盛嘉其实病早已好得差不多了,但这几天周子斐每次想带盛嘉出去走一走,哪怕只是在小区楼下晒晒太阳,盛嘉都十分不情愿。
  “不要……”
  盛嘉又要去拉周子斐的手,想让人和自己一起上床午睡。
  周子斐心里叹了口气,顺着盛嘉躺上了床。
  “那你在家睡会儿,我出门去办点事,顺便再买点润喉糖,马上就回来,好不好?”
  他轻声开口,伸出手臂将往自己怀里靠的人抱住,手掌也一下下地拍着盛嘉的后背。
  盛嘉原本正眯着眼睛蹭周子斐胸膛,深嗅他身上的味道,听到这句话顿时停下了动作。
  他不想出门,也不想周子斐出门。
  在发高烧那天,周子斐带他去医院,他们在发热门诊看见一对情侣。
  “你生病了就自己先过来,干什么非要等我下班陪你来医院?”
  “我一个人不行啊,你就不能陪陪我?”
  男生忽然冲女生大吼:“你一个成年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做什么事都要我陪,我没有自己的事吗?”
  当时盛嘉正被周子斐楼抱着靠在肩头,看见这一幕,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点突兀的恐慌。
  高烧烧毁了他的理智防线,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一般钻入脑海:
  这对怨偶或许不是例外,而是爱情必将抵达的、丑陋的真相。
  那么,现在对他百般温柔的周子斐,在这个必然结局的路上,又能走得多久呢?
  那对情侣中的女生也开始吼起来,他们在医院走廊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各种恶言恶语都被他们投掷到彼此身上,直到有护士出现将他们拉开。
  “你个混蛋,我当初就不该和你在一起!”
  “那就分手啊,我早就忍不了你那副所有人都要宠着你的公主脾气了!”
  两人被拽开后,依旧转头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地冲对方骂道。
  盛嘉的面色越来越苍白,他身体发颤,就算被周子斐抱在怀里,也觉得好冷。
  “我、我不想看医生了,我们回去吧?”
  “我们回去好不好?”
  盛嘉紧紧抓住周子斐的手,指甲在上面留下泛红的划痕,也一无所知。
  他只盯着身旁恋人,眼尾发红,眼睛里面满是恳求。
  “怎么了宝贝,马上要到咱们了,再坚持一下,等会儿就不难受了。”
  周子斐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盛嘉身上,他一会儿摸摸盛嘉的额头,一会儿把人又往怀里搂紧,根本没关注那对情侣。
  “我要回去,你带我回去吧,我们一起待在家里……”
  在模糊的视野和刺耳的争吵声中,盛嘉惊恐地发现,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的声音,似乎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竟长着周子斐的眼睛。
  他们都用一种厌恶不耐的目光,穿透了现在这个正在被周子斐耐心哄着的自己,望向了那个注定会彼此憎恶的未来。
  这让盛嘉几乎就要喊出抗拒的“不要”,他转头埋进周子斐怀里,身体发起抖,企图在熟悉的气息里放松下来,同时不断求周子斐带自己回去。
  ……
  他不可以失去周子斐,不可以和周子斐走入这样的境地。
  周子斐是他在情感的惊涛骇浪里,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只有周子斐在,他才可以快乐。
  要怎样才能让这份快乐平稳地、持续地留下来?
  陆荷走时,他还是个小孩子,无法去阻止,余向杭出轨时,他害怕失去对方的保护,选择了忍受。
  可周子斐是不同的,周子斐爱他,至少现在还很爱他。
  正因如此,他不让周子斐离开,周子斐就不会离开——
  这个念头像一道邪恶的咒语,既能带来片刻的安心,也让盛嘉为这种自私的控制欲而痛恨自己。
  他清楚地知道这样会将恋人越推越远,但这是盛嘉相较于过去无法控制的伤害里,唯一可以“控制”的存在。
  陷入回忆的盛嘉久久无声,在被周子斐轻触了一下脸颊,才猛地回过神。
  “可不可以不要出门?”
  盛嘉手臂缠上周子斐的腰,像寻常一样,软言软语地问。
  周子斐一顿,他没有说话,而是抚摸了一下盛嘉的头发,手掌向下,托起掌心柔软的脸,和盛嘉对视。
  “宝贝,这几天你在担心什么?”
  他并非没有察觉出盛嘉的异常。
  从时时刻刻都要有的缠绵,到提及暂时离开就被拒绝的话语,周子斐知道盛嘉心里藏了事,顾忌到盛嘉的感受,一直故作没看出来。
  周子斐起初以为是盛嘉和陆荷聊完后心情不好,再加上生着病,才想要人陪。
  可直到今天,盛嘉依旧不愿意他出门一步,这让周子斐不得不主动挑起话题。
  盛嘉闻言,转过头轻声回答:“没什么……”
  那不停颤动的睫毛却将他真实的想法泄露得一干二净。
  “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我什么都能解决。”
  周子斐再次强调,他试图让盛嘉别躲开自己的视线。
  盛嘉不想说话,又主动往周子斐怀里挤,扬起下巴,企图用讨吻来回避周子斐的问题。
  “先不亲,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些天不想我出门。”
  周子斐捏住盛嘉的下巴,躲开那个要落上来的吻,岂料盛嘉的眼眶一下子泛起红。
  “为什么不亲?”
  “为什么要出门?”
  “我还在生病,就不能多陪陪我吗?”
  柔顺的发搭在盛嘉额头,他的头发这些日子一直没去剪,现在已经很长了,蜿蜒在浅色的床单,如同最漂亮的黑色绸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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